姜岁上下打量着他,太好了,没缺胳膊少腿的。
等他转过头,四目相对,姜岁才后知后觉到什么。
她扶着门的指尖颤了颤,“……我,我先出去?”
霍劭侧着身,将黑色衬衫慢慢拉高,挡住了后背大片的肌理。
他的皮肤很白,身材却精壮,所以并不显得孱弱,有着别具一格的美。
穿上衣服,他眉心轻轻皱了下,没有系扣子。
“不用。”他浅笑着说。
姜岁还是尴尬。都怪季航,那副神色把她给误导了。
她走进来,听霍劭低声说:“把门带上。”
“哦。”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窗帘拉着,医疗器械都没有启动。
霍劭慢慢靠在床上,黑衬衫从他两边腰侧滑下,有力的颈项、深陷的锁骨、雕塑般的半片胸膛,一览无遗。
姜岁只扫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站在原地问:“你这是伤到哪了?严不严重?”
“脾脏,血止住了。”
脾脏失血过多是很容易死的!只听前两个字,真是让她心都一咯噔。
“姜岁,别站那么远。”霍劭凝视着她,柔声说。
姜岁犹豫一秒,走过去,轻轻坐在他床边,看着他灰蓝色的眼睛。
“是三头蛇的人做的?”
“嗯。因为咱们的联手,他们这半年损失惨重,核心成员几乎要被抓干净了。这次我在带着机密档案转移的时候,被他们盯上,好在有惊无险。”
他说的轻描淡写,姜岁却听得揪心。
把他牵扯进来,她是不是做错了?
霍劭抬起手,干燥的掌心盖在她的手背上,眸光坚定:“别怀疑自己,这不是你的错。”
听到他的安慰,姜岁反而更难受了。
“可是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会受伤……”
霍劭捏了捏她的手,“没有那么多可是,而且我这次得到的档案,和你有关。”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姜岁看到他的脸色更苍白了。
她忙说:“既然档案已经到手了,不急在这一时,你先好好休息。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霍劭微微挑眉,眼里笑意加深。
“还真有一件事想让你帮忙。”
姜岁郑重道:“你说。”
霍劭往下扫了一眼,“帮我把扣子系上,有点冷。”
姜岁怔怔地应着:“好。”
她往前挪了挪,不着痕迹地把手收回来,捏着他两边的衣襟,慢慢合拢。
黑色的扣子入手像是玉石一样冰凉,她从下,一颗颗地往上系,快到他要腰腹位置时,更加小心,生怕牵扯了他的伤口。
虽然她没抬头,但是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脸上,哪怕他已经很克制,还是带着侵略性。
以及这么近的距离,她听得到他的呼吸声,低沉又暧昧。
几个扣子系完,她后背都出了汗,比跑五公里还累似的。
不等退开,霍劭叫住了她:“姜岁。”
“嗯?”她睫毛如蝶翼轻颤,撞进他深邃的瞳孔里。
“我寄给你的明信片,你都看到了吗?”男人的目光像是羽毛,一下下撩在她的面颊。
“看了。”她声音不自觉压低。
这段时间,他在国外出差,可是每周她都能收到他寄来的明信片。
那上面印着国外的风景,背面则是他苍劲有棱角的字体。
有时他会写写见闻,有时则是一首小诗。
句句不写情,又句句都是情。
霍劭缓缓抬起手,用骨节摩挲了下她的侧颊,轻声问,“那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自然是有的。花园里的一株花,跑远的小花猫,偶然听到的一首歌……她想和他分享的,有太多太多。
可最终,她只是把脸颊贴向了他的手心,柔声道:“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霍劭得偿所愿地笑了,眼神交汇,已不用说太多。
他目光滑下来,落在她的唇上,放低了呼吸,头一点点靠近她。
即将相碰时,姜岁的指尖点在了他的唇瓣上。
霍劭望着她,眼里划过一丝失落。
姜岁耳根渐渐红了:“还受着伤。”
霍劭沉默两秒,愉悦地笑了一声,靠回了床上。
有姜岁在,他很安心,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姜岁守着他,心像是软成了一滩水。若还有什么不懂,见到这样的他,她也懂了。
她喜欢他,而且知道他也喜欢她。
不管外界风雨多么飘摇,此刻,他们就在彼此身边。
“咚咚”,克制的敲门声响起。
姜岁怕吵到霍劭,忙起身去开门。
门外除了季航,还有明显是从被窝里面爬起来的睿睿,呆毛都睡出来了。
他嘴一咧,就想喊爸爸,姜岁忙做了个“嘘”的手势。
往里面看了眼,她走出门,轻轻带上了门。
季航问道:“先生睡下了?”
“是。”
“小少爷醒来要找先生,您看……”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季航放心地把睿睿交到姜岁受伤,姜岁带他回了他的小房间。
大半年过去,他这里的奥特们藏品更多了,芯片嵌入了悠悠的数据段,每个都能使出自己的独门绝招。
小男孩儿穿着蓝色的棉质睡衣,可怜兮兮地问:“姐姐,我爸爸怎么了?”
姜岁将他抱回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耐心地解释:“他生病了。”
“生病?”睿睿顿时更着急,想爬起来去看他。
“你先别急,他的情况还算稳定,而且已经睡着了,咱们明天再去探望他好不好?”
睿睿虽然很着急,但在姜岁的安抚下,冷静下来,只是眼圈红红的,一点睡意都没有。
“生病了肯定很难受……还要打针吃药……”他吸吸鼻子,说。
“是啊,但是你爸爸很坚强,一定可以早日康复的,我们为他加油好不好。”
睿睿重重点头,自豪地说:“我爸爸最厉害了!”
姜岁赞同地揉揉他的头,“睿睿真乖。”
被她一夸,睿睿躺回了床上,眼圈也没那么红了。
姜岁拿过床头的故事书,问他:“要不要我给你讲故事?”
睿睿摇摇头,不好意思地拍拍他的床,“我想让姐姐在这里躺一下。”
他的床很大,睡两个大人都绰绰有余。
姜岁的确是有些累了,想了想,脱掉鞋子,侧躺在了他身边。
小粘团子似的男孩儿靠过来,眷恋地在她胳膊上蹭了蹭。
“好香呀……”小孩子困意来得快,他闭上眼睛,打了和哈欠,喃喃地说,“像妈妈一样……”
*
姜岁这天晚上是在霍家的客房睡下的,乔寒霆他们在群里提议派司机去接,被姜岁拒绝了。
档案的事,她还需要了解,再有,她不大放心他的伤。
果真第二天他就开始发烧起来,医生和护士在房间进进出出,各个神色紧张,姜岁的心也如同被丝线勒紧。
又过了两天,他的情况才算是真的稳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