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悔呵呵笑起来,笑了大半天才说话,“这件事说出来到是个乌龙,当年师傅到杭州拜访李庄主,无意中夸了几句李家公子长相俊俏,李夫人到是开了个玩笑,说两家就结个亲家,谁也没放在心上,到是李惊嗣那小子,自从来扬州见到你,就把这个事当真了,其实李家早就在杭州为他选好了媳妇。”
听到这话,心理舒坦了不少。
“阿娇,你……真得喜欢那个蒙古人?”眼睛清亮的像湖水一样干净。
“从我到了草原,就认识了他,起先没什么喜欢不喜欢,只觉得不讨厌,后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是啊,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博尔术的?
“他对你很好?”
“对我是好,用了心的。”
“可他看起来很凶。”
“是吗?所有人都跟我说他很凶悍,可奇怪的是,我一次也没见到。”
剑悔点头,起身背过我,望向微波的湖面,久久才说了句“那就好。”
三个字说得轻柔,声调里透了些沧桑,我不敢肯定我的感觉是对的,我感觉到他的失落和用力隐藏的无奈。
本以为,生活可以安定得过下去,可以数着日子等侯博尔术,可毕竟我身边的两个人都是江湖人,这两日的风波,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印十娘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顶多只能算有些名头,叫得出个名号而已,她惹出的麻烦不会有多大,顶多不过是些市井无赖。所以,当几大高手联名来讨债,我是没被吓到,我连他们的名字都没听过,娘到是吓得面如黄纸,直直地僵在那里。
他们来要什么琼山秘籍。其实,说白了,什么黑道白道,遇上了利益哪一道的都白不起来,瞧这几个人扭曲的面孔,完全跟娘口里的那些三侠五义搭不上边儿,就差没把我们给拆了皮,看骨头里有没有藏着秘籍。
“各位前辈,我印十娘虽有名号,不过是武林同辈取的雅号,论武功,在武林里根本不足挂齿,琼山秘籍是怎么也不会落在我的手上。”
“哼,人心不足舌吞象,印女侠太谦虚了。”大脑袋的老头据说是武林盟主,我实在看不出他有哪一点能称得上侠字。
“印十娘,枉费我当年帮你逃出金人之手,没想到是助纣为孽。”这老尼姑自称什么师太,我不记得,在我心里,坏尼姑都称为灭绝。
几个人围了一屋子,教训了大半天,逼着我们交出琼山秘籍。
望着门外的湖水,我突然想打哈欠,记起以前也有人围在我的蒙古包外,说豆豆带一只狼咬了他们的羊,结果博尔术只是出来站了几秒钟,人就全消失了,不禁胡思乱想,要是博尔术现在在场,会不会有同样的结果?
“各位前辈,不要为难我师傅,琼山秘籍在我这里。”一句清亮的呼喝,屋子里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剑悔,不许胡说。”娘起身想打圆场,怎奈剑悔给以手挡住。
“师傅,琼山秘籍真得在我这儿。”一改往日的朝气蓬勃,变得阴沉,眼神望人时,总会在别人脸上停留几秒才移开,给人一股压迫感。
“小子,还不快交出来。”有人大声呼喝。
阴沉一笑,眼角带着些嘲弄,“交给谁?”
刹时,满屋子人没了声响。
“当然交给武林盟主,这种秘籍落在心不正的人手里,准会引起江湖的血雨腥风。”
众人到没几个附和,也没有反驳。
剑悔执起一张发黄的残败封面,上面写着琼山秘籍四个字,“这本秘籍,我八岁就得了,先师有令,学会便悔掉,我十六岁修毕,只留了这么个壳做纪念。”说了半截,眼尾扫了一圈,眼睛落在我身上,“阿娇,我要谢谢你,没你当年把我从街上救我回来,我怕是已经饿死在街头,也没命学这东西。”眼神变得灼灼而镇定,我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太执著,忙低下眼睑,挡住一切的探视。
“这秘籍是我先师祖留下的,如今已经被我销毁,世上已没了琼山秘籍,如果有谁还想生事的,尽可以找我。”一张黄纸尽数化成灰烬,飘散在他四周。
自然是有人不服的,只有一个选择——打。
我看累了,很想休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像看武侠剧一样,开头还有些意思,最后都是一个结局,看多了,反而觉得无聊。
想转身进去,耳后突然一阵微风拂来,一条拂尘直伸到我的肩颈处,那个师太居然来对付我!正恍然无措时,人已经飞离地面,剑悔抱住我跳出门,将娘挡在身后,一堆人从屋里蜂拥出来,看来今天不是他们死就要我们亡了。
“师傅,阿娇身子弱,你先带她走,我一会儿就赶上。”把我轻放到地上。
没走多远,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惨叫和呻吟声,看来这个琼山秘籍是件值得抢的东西,否则就只能说那些所谓的武林高手全是些三脚猫的骗子。
据我估计,也就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剑悔就追了上来,呼吸均匀,不像是大战过的样子,到真是个高手。
坐在摆渡上,娘一句话也没有,我也没什么好问的,剑悔则望着河对岸,气氛沉凝地像是雷雨前的低气压,连带摆渡的老头也不敢吭声。
上了岸,剑悔跪到娘的面前,“师傅责罚我吧,我瞒了你们这么多年。”
沉寂了大半天,才叹出一口气,“我原以为这些年暗中助我的是李惊嗣,没想到却是你,罢了,你不说也有不说的好处,起码我不知道也不用担惊受怕。”
他又转向我,我连忙摆手,笑话,我现在还正在骗着呢,哪里敢怪别人欺骗,与我这偷梁换柱相比,他的欺骗简直就是小儿科。
他则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有些胆怯,总觉得他的眼睛里带了些沧桑和似有若无的情感。希望我的猜想错误,我可不希望弄成什么单身公害,不过,我已经算是嫁了博尔术,应该称不上单身公害了吧?
十七
转眼已入了冬,江南的冬天与草原上不同,湿气重,空气钻进棉袄里,湿漉漉的冷,这种冷不似北方的刺骨,但也很难捱。
我裹了两层棉袄,依然冷得发抖,这里不像蒙古包里有炭火,裹着皮裘烤着火,其实并怎么冷,这里却只有手炉,焐了半天又要换火。
我最爱泡澡,全身冷冰冰的,浸在热水里,像是干皱了的橘皮,没一会儿,就全身发烫,浑身的血液开始正常流动,泡好了澡再钻进被子里,蒙了全身,只留鼻子以上在外面,才能安然入睡,这到让不少生在江南的人觉着好笑,一个在极北酷寒之地都没冻死的人,居然在江南冻成这样,这实在是很好笑的笑话。
泡在热气腾腾的木桶里,舒服的享受着干花散出来的香气,才不管别人怎么笑,静静等着身体里的血液恢复正常流动。
“谁?”屋外突然一声厉喝,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