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开车。”最后他才说出实情,“走走吧。”
路灯晕黄,比不得月色的坦然与光亮,却很惬意。
“方力嗔做了什么?”她今晚很安静,而且也不拒绝让他送,看来是有点恍惚。
“他说结婚并没那么可怕。”
“你怎么说?”这才是重点。
“什么也没说。”对于一个不熟悉的人,她需要应和他的话吗?
“……还会继续留在他那儿?”他很想让她离开现在的工作,但是如果他继续以命令式的口气跟她说,那么结果可能是恰恰相反,既然策略已经不堪一用,没必要再抱残守缺,他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温和一些。
“绕了一大圈,才发现自己像个小丑。”不管对谁,她似乎永远都是被蒙在鼓里、或者被利用的那一个,她潜意识里想让自己变成若玫、孟夜卉那样的女人,可是努力之后却越发觉得自己是个蠢材。
“我也有过你现在这样的状态,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你只是没有历练,知道人为什么能变聪明吗?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愚蠢。”
章雅瑞不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街上那被路灯照射出的一圈圈的光晕,良久后,“你去过芝加哥吗?”
李信毅转过脸,想确定她说这话的意思,“去过。”
是了,肯定是去过的呀,为什么听到这,心里却有那么一丝不自在,“她怎么样?”
“很好。”
很好——这回答真是歧义丛生,“你应该负起责任。”起码对孩子来说,应该是这样。“她会是个好太太的,如果你摒弃偏见的话。”孟夜卉对他的感情很深,这一点她很清楚,何况她跟他毕竟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一起,“我们——我们之间不存在情感,只是一种习惯。”或者说只是一种单恋,她一个人的。
今晚之前她是有些赌气的,但是在看到爷爷之后,她陡然产生了一种落寞,一直僵持着不肯离开,并不代表不会被取代,每一个失恋的人似乎都要经历这样一些阶段:起初会不平、假装洒脱,然后开始一个人自苦,幻想连篇,觉得对方一定也在为失去自己而难过,接着便是悄悄打听对方,如果对方过得很好,就会加倍假装自己过得更好,然后,偶然相遇,对方真得过得很好,就此幻灭。
失爱对于女人来说是一个重生的过程,有的人走得出,有的人不愿意走出,因为那个过程太伤心,可能一辈子都在疼,但是始终还是要走出去的,不管需要多久。
“信毅,我们要的东西不一样。”兜了一圈再回到原点,她懂了很多,比第一次离开他时更清醒。一个人想要的,与她能得到的未必成正比。
当女人开始定义那些深奥的感情时,男人往往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一件那么简单的“要”还是“不要”的问题,她们却能联想出这么多有的没的?
男人是务实的,而女人是幻虚的。
所以,李信毅并不觉得他们要的东西不一样。
“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吧,爷爷的身体不好,别让他们再因为我们的事费神了。”祖母今晚打电话来怕也是担心他们的事。
李信毅没有向她再做任何解释,关于孟夜卉的种种,因为这个女人太过情绪化,他承认她很懂事,大部分时间也算理智,但是一旦理智撞上情感,就有点愚钝了。
他必须找一个突破口,把事情弄得清晰一些,或者更乱一点。
转过一条街,远远的看到一间酒吧还在营业,而此时四下并没有计程车的影子。
在等了十分钟仍不见计程车后,李信毅提议先到酒吧坐一下,这期间他打电话让公司的车赶过来。
因为已是深夜,酒吧里冷清了不少,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
李信毅从吧台随便拿了两杯酒。
心事多的人很容易醉,不知道有没有专家研究过这个课题,章雅瑞的酒量不是太好,但也绝对不会太差,至少不会因为一杯酒就一觉不醒,当然,晚上的酒宴她也喝了一点就是了。
“总裁,直接回家吗?”司机从观后镜里望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前总裁夫人。
“直接回去。”伸手试试了她的手,有些冰,“冷气关小点。”
她手袋里的手机已经响了两遍,李信毅微微蹙眉,伸手取出手机,是若玫。
[大哥,已经两点多了。]
“你先休息吧。”
[雅瑞呢?]
“睡着了。”
[把她送回来吧,你对她公平一点,既然你能花力气保护孟夜卉,没道理转身来伤害雅瑞。]她不是没有查出芝加哥的事,要知道她那位朋友可是能比拟城市猎人的角色,大哥在芝加哥的遭遇,以及与卡琳、孟夜卉之间的事,她还是知道一点的,只是这些事不方便告诉雅瑞,因为大哥对孟夜卉确实够好,虽然未必有什么怀孕之类的事,但这依旧对雅瑞的打击很大,她自己受到过这样的待遇,所以很了解当事人的心情,心爱的男人保护弱质女流去了,留她们独自坚强,以为她们就是钢筋铁骨吗?混蛋!
“芝加哥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那里面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谁插手进去,谁就难以抽手,“不要再让那个什么狗屁侦探在里面捣乱,出了事,没人能负责!”阖上电话,顺便把手机的电池取出,扔出车外——这已经是第二支,真是个浪费的家伙。
再次回到他们曾经的家,一切还是保持着原样,卧室依旧,人也依旧。
浴室中明白的灯光透过门缝倾泻在地毯上,给卧室里的昏暗增添了一层清辉。
李信毅赤脚坐在窗口的沙发上,望着床上人儿……这么做无耻吗?或许应该说挺下流,但他觉得挺好,因为这么一来才更乱!
心灰意冷?浴火重生?要结束起码也要两个人一起来决定,女人有时会把一件事变得很复杂,而男人觉得他们可以让事情变简单。
结局只能是端看最终事情到底是复杂,还是简单了。
床尾的地毯上,两双脚影痴缠不已……
章雅瑞到底喝了多少呢?
第三十二章 孕事 (上)
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
当章雅瑞睁开眼后,有大概三十秒的时间没找到焦距,过了三分钟后,她的脑袋才开始正常运转,所有的记忆这才慢半拍地回到原位,然后她便开始回忆细节,但就是一点也记不起来。
她很少会喝酒醉成这样,而且如果她没记错,昨晚应该只喝了一杯,会至于让她醉到乱性吗?眼前的一切都证明昨晚他们显然是有肉体接触的,而且她似乎是有梦到一些模糊的禁忌画面,还不止一次。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态,生气、内疚还是其他什么,也许曾是夫妻的缘故,也许是还对他有感情的缘故,她没有太过愤恨这种接触,现在的她只是觉得很累。
抱膝团坐在床头,长发四散在光裸的背上,让她看起来像个刚受过委屈的小媳妇……
从床头的小柜上摸来电话,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若玫,或者说在这座城市她是她唯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