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颔首。
“大哥怎么样?”她也是前不久才知道青阳被围的事。
“虽勉强得胜,不过损失也不小,一时半会儿难回元气,所以希望能仰仗姑爷的势力,休养生息。”
君锦点头,“军务正事我不懂,大哥自也不会跟我说,你一会儿跟他说吧。”想必大哥也一定有话带给他。
屋外围得大圈套小圈,都只为了看君家的嫁妆,不管忠奸,总归是贵胄大家的场面,平头百姓当然想来看看热闹。
君家人都长得不错,君哲宸是大周有名的美男子,妻妾也都相貌不凡,自然生不出丑的来,君家二少爷君天纵虽是书生,却也是伟岸英挺,此刻他正在小屋门前的平台上安排家奴卸下车上物品,惹得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指指点点。
罗瞻等人听了回报,刚从前营赶回来,远远就见这边场面热闹。
“老大你今年财运真不小。”嘉盛逗趣,“掳个大美人,还能得这么多的陪嫁,这买卖做得真划算。”
罗瞻不想跟他搭嘴,只把马鞭扔到他怀里,走向木屋。
嘉盛把鞭子交给一旁的亲兵,勾唇的背后也隐隐有些担心,小嫂子毕竟还不知道幕后的事,知道后不知会发生什么事……看大师兄的样子,似乎并不只是被她迷惑……
罗瞻与君天纵寒暄几句后,让嘉盛带他去大帐饮茶,自己则大步走进屋里,知道真正管事的人在里面。
见罗瞻进屋,大管家起身作揖,君锦则抽身出去,不参与他们之间的军务。她刚一出门,就见最后边的马车里下来四个君家婢女,一一向她问安——这还真是麻烦了,总不能留下她们跟她洗衣服吧,回去让家人知道了可不好……
“君安,你把车上的东西放到仓库里,礼单交给里面的婆婆。”在小厮君安打算给她礼单前,指使他把东西送到刘婆婆那儿,这些东西虽名为嫁妆,却都是给他的,给他的也就是给这里所有人的,都要交给刘婆婆才对。
众人惊疑,怎么会把嫁妆交给刘婆婆……
刘婆婆接到礼单时也傻了眼,不仅因为她不识字,还因为这些吓死人的东西。
☆、九 金缕玉衣
冬至过后,为扩建骑军,罗瞻带人去了西北马场一趟,回来时已近新年。
今冬的新年比往年热闹,也许是君家给的嫁妆太多,刘婆婆准备了丰盛的年货,还从公伙中取了几匹上好的绸缎给君锦裁新衣。
除夕之夜,架篝火,大块烤肉,大碗喝酒,整个驻地一片欢声笑语,男女老少全都围着篝火席地而坐,托君锦的福,今年举行了三五年都未必碰上一次的林岭大宴——刘婆婆自有她的用意,既然女儿家已送了嫁妆,便要行礼,这才名正言顺,但她没有言明,君锦还以为这里本就这么过年。
罗瞻今年终于穿了一回锦缎——君锦亲手做得,黑缎貂皮里的窄袖长袍,只在领口袖口外翻,腰间系淡金锦带,带上的那块白玉是她拆自己旧衣服得来,黑袍外,罩一件深黑无袖长褂,正好挡住锦缎的亮光,只留露出衣袖和前襟玉带宽的锦缎,省得太招摇他不愿穿。
她喜欢看他穿得英挺又霸气。
“小嫂子,该你了!”云雨在篝火对面大喊,打断她正欣赏自己男人的心思。
君锦不明所以地看看两侧的女人们,该她什么了?
“该你跳了呀。”云雨激动万分,她早听二师兄说过小嫂子曾经是后妃入选者,既是入选的后妃,自然是一身技艺。
君锦差点被酒呛到,赶忙捂唇轻咳,唯一被她留下来的婢女秋露马上替她顺背,“我不行——”忙摆手撇清,她哪会跳胡人的舞,再说还在这么多人跟前。
“大师兄——”云雨回头大喊,惹来众目睽睽,“你让小嫂子跳给我们看一眼——”
君锦不禁在心底暗叹这丫头的鲁莽,抬头与罗瞻视线相遇时,忙向他摇头——她不会跳。
“老大难道还要藏私?”嘉盛接收到云雨传来的眼神后也跟着撺掇,有他参与,事情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既然他管不了,一旁还有刘婆婆,她老人家最忌讳她招摇过市。
“今天是大日子,你就随了他们的愿吧。”刘婆婆喝得熏熏的,也不知是不是醉话。
满场只有秋露一人支持她——堂堂君家小姐,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前舞乐娱人,何况又是这些人!
“秋露,去把你带来的那管长笛拿来。”这么多人瞅着她,再不同意就真是小家子气了。
她十二岁学会第一支舞,在先帝寿宴上跳过一次,之后再没让人看过,如今重拾旧技,不知还能记得多少。
脱去外罩的白狐坎肩,以一袭过脚紫红衫示人,既然要跳,她便不会藏头露尾。
先帝嗜歌舞,特设汇园教授宫人、臣妇们舞乐,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这支“金缕玉衣”,尽显盛世的华贵雍容,本该是众人合舞,伴众器乐,寓意百花齐放,如今只有秋露的长笛为伴,因此只能摘一段独舞来跳——
折腰起舞间,眼波流转,望过他一眼——让他知道这是为他而舞……
……
夜幕青蓝,星辰闪烁,旷野下,篝火炎炎,笛声悠扬中,唯有一抹红影镶嵌眸中……
舞后,实在架不住众人敬酒,她竟喝得有点熏熏然,尚未过子时,秋露瞅准机会赶紧将她扶回房,省得丢丑。
人生头一次酒醉,不哭不睡,就是控制不住直想笑,秋露好不容易才追着她脱下外衫,又围着方桌转了好几圈才将她哄到床上去,指望她能安静入睡,孰不知秋露一出门,她便又起身,两颊酡红,黛眉笑得弯如新月,“说过我没醉,还不信。”嗔怪秋露多事,口太干,直想再喝几口酒解渴,不知刘婆婆酿得什么酒,甜酸微辣,可口的很。
摸了半天也没摸来半滴酒,只觉眼前乱哄哄的,找不到焦距,伸手拍拍脸颊依然不奏效。
见门口有人影,便抬手招他来,“跟云雨说,再拿一瓶来,口很渴。”忍不住踉跄一下,扶在方桌上,“怎么不去……”这人真不听话。
罗瞻没想到她真会喝醉,嘉盛他们还让他把她带回去,这么看,恐怕是带不回去了。
今晚场面盛大,几乎整个驻地的人都参加了,大家心里都清楚是什么缘故,独这小女人不明白,以为只是过新年。
她醉了也好——
他再不会让她跳舞给别人看……
一手搂紧她的腰,一手点起她的下巴,俯视她妖娆的醉态,从没想过会娶到她这样的女子,他会娶妻,但绝对是塞上能经受住风霜的女人,而不是这种柳细妖娆的大家闺秀,他很清楚她不属于这里,却又不能放任她属于别人,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拥有她,就是他,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她都必须是他的——
攫住她的唇前,低声道:“你要吃苦了。”
忍不住咯咯笑,咕哝一声,“你也要吃苦了。”只可惜声音被吃下,他听不到。圈着他的颈子,赤足点在他的脚上,任他为所欲为。她承认自己是在以色侍人,但侍的是自己男人又有何不可?她不知道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是怎么样的,所以她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