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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烟(27)

“要我回信给那曾辉?”不待他开口,君锦便代他说出来,“只是你又极讨厌我跟陌生男人通信吧?但那又是正事。”所以他脸色看上去很怪。

罗瞻笑笑,他也很好奇自己的心态,嘴上常说她不过就是儿女情长的小事,却又忍不住想把她藏到身体里,不与外人观赏,只他一个人享受,“回吧。”

君锦拾了桌边的笔,展一页纸于案上,不署名,不问候,只写下四列小楷:

“胡琴意摇江南柳,非君非臣非故人。

与君共计两千骑,何须长鸣与世闻?

鹿山愿逐塞北裘,为兄为弟为义仁。

还吾如数三尺地,以期方圆祭田魂。”

写罢搁笔,看向夫君大人,问道:“这么写可以么?”她猜他一定会同意先攘外,再安内,否则就不会让嘉盛去辽阳,至于东阳田序,他日林岭安定后,他必定有意除之而后快,他这人,不会让人在他背后搞鬼,那田序几次三番挑衅,他应该不会任他欺负吧?相信那曾辉也是猜到他有意除田序,才来找他合作,否则相隔千里,怎么会跑来延州?她这样写应该可以了,毕竟已为人妻,署名与陌生男人通信,十分不妥,这么回复既不失礼,又成全了他的小私心,相信他不会反对才是。

“你一句话,就要了我两千骑——”笑得了然,他这妻子确是个懂事非的大家女子。

“只不过文字凑数而已,未必要那么多。”难不成他还真听话助阵鹿山两千骑?她并不明白两千骑是什么概念,毕竟从未见过行军打仗。

“娘子的誓约,为夫自然要为你兑现。”两千骑助鹿山,应该可以了,多了目标太大,少了不足以千里助阵。

“自己想做,却都推到了我身上,他日若不得志,是不是要怪罪到我这里?”

罗瞻笑得豁达,“你只要一心一意地为我生儿育女,这辈子都不会让你担忧这种事。”

说到这儿,君锦到真想跟他商量一下了,“真要生那么多?一双儿女不是刚好?”她只想要一儿一女,这么一来,孩子可以自己亲自带大,多了她照顾不过来。

“凭着你生,能生几个就几个。”

这显然是对她不利,叹气,虽说多子多孙是福气,但总不能生一堆当小猪养吧?可她若不生,他会不会让别个女人生?想到这儿就觉得不妥,男人三妻四妾虽说平常,可她不想跟人争夫。

女人呵,何时才能做自己的主?

“武安……我今生只会有你一个人。”你也能与我这般么?后半句没说出口,因为连她自己都惊讶——她居然对他有这种独占欲!

他没听懂话外音,只当她在表白心意,听得他耳里,自然开心又愉悦,起身时,在她的耳际亲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办正事的地方对她这般亲密,“去吃早饭。”

☆、十九 金蝉壳

嘉盛不必远去辽阳,事实上出了罗府,拐三条街便可见到那个需要两千骑的家伙。

这是个长相十分精神的年轻人,个头中庸,肤色微黑,骨架清瘦,面貌谈不上俊朗,但第一眼便会让人记住——他便是辽阳曾辉。

“大哥——”曾筱一步三跳地冲到兄长跟前,搂住他的胳膊,“这是嘉盛将军,姐姐让他送我回鹿山。”

曾辉眼带疑惑地看小妹,有些不明她口中的姐姐是谁,不过很快便了然地笑了,想必一定是那位大美人了吧。

“这是姐姐给你的信。”从怀里把君锦的回信抽给兄长。

曾辉当下就打开,这么重要的信,他居然在这熙攘的大街上观看,是不是有些过于儿戏了?

——嘉盛坐在马上挑眉。

信很简单,无问候,无署名,只四列简单的小字,不过意思到是说得很明白,还真是难为了那位大美人,为了迎合她那霸道夫君,能用如此简练的文字回复他四百字的谆谆乞求。

嘉盛跃下马背,惹来曾辉身后男装女子的眼神警备,啧,用女人当侍卫,这曾辉果然与众不同。

“曾将军——”

曾辉伸手打住,“不必客套,将军直呼我名讳即可。”

“曾……兄弟。”他喜欢这小子爽朗的个性,“去而复返,不知意欲何为?”明明在延州,为什么躲着不见人?

露出一排白牙,笑得爽朗,“无所为,只道罗将军为人豪爽,必会赠马施人,如今燕云腹背皆敌,辉虽鲁钝,也不能于此刻索要人马,只一笔誓约即可,他日罗将军尽除南北之时,再于我鹿山顶上厉兵秣马,必会势如破竹!”

这小子精明!知道两千骑去鹿山不只为助他,同时也在防他,所以干脆先拒绝掉,免生后患,“既如此,曾兄弟又何苦迢迢千里而来?”

“辉听闻田序这厮正打算南下攻取京都,以全他称帝的白日梦,所以想与罗将军一计——何不趁此良辰吉日夺去燕州,阵对青阳?”说得诚恳。

“而曾兄弟你恰可趁两方打得正酣时一举攻下老君山,霸去老君山,阻战火于鹿山之南?”这小子来燕州就是给他们和田序烧火堆薪的吧?

“嗳——辉短目寸光,只能在小小鹿山安身立命,微小渔利,将军们自然不会看在眼里。”他相信罗瞻一定会同意跟他联手,趁田序往南挥进时,共同在北方给他烧一把火,沾点便宜。

嘉盛笑得肆意,这小子——以后要注意这小小的鹿山了……

三言两语,一场谈判,各自心里都对对方加以评估,不错不错,天长日久,他日必定有机会再见的。

***

“大哥,你不是昨晚就走了吗?”曾筱不懂哥哥为什么要骗她。

“是啊,我又回来了,来接你。”让这丫头知道她没走,不知道她在罗府会说出什么来,虽说罗瞻未必相信他昨夜出城,但既是做戏,就该做的像些,这么一来也不会让人小看他。唉,这次若不是被这丫头缠上,也不会在延州拖这么长时间,明明一母同胞,怎么会生出他们这两个极端来?一个极爱算计别人,一个天天被人算计,纯真的像只小白兔。

“大哥,你没说错,那姐姐真是漂亮,靖宇表哥都配不上她。”在她心中,表哥可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俊朗男子,想不到也不能配上那个姐姐。

曾辉笑得安慰,这丫头平生就喜欢漂亮的人和物,难得从靖宇的阴影中解放出来,虽然又落入了另一个美人的裙裾下,不过倒在女人脚下,总比倒在男人怀里要好得多。

“莹姐,你觉得呢?”曾筱拉过另一边男装女子的手,非要让她发表意见。

那是个极度不爱说话,或者说羞涩的女子,因为小丫头的拉扯,免不得看看饭桌四周——她现在可穿着男装呢,这小丫头怎么好跟她这般亲近?会坏了名声的,何况自己也不是个活泼的人,每遇上这个丫头,就让她头疼,“是很漂亮。”勉强应对,只为她赶紧撒手。

“筱筱,你可都十六了,起码也该懂些男女大妨。”连曾辉都看不过妹妹的天真活泼,这丫头以后还能嫁出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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