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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烟(50)

曾大娘瞪一眼女儿,臭小子,她是鹿山大当家,她居然不做介绍!到是嘉盛出声,“这位夫人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鹿山之主曾夫人吧?”

曾大娘从鼻子里哼一声,不是气他们,而是气女儿的不介绍。

落座、寒暄之后,便是正题了。

“不知罗将军远道而来,所为何事?”曾辉笑得嘴角有点抽筋。

“寻人。”罗瞻语调有些慢。

曾辉差点喷出口中的茶,轻咳一下,继续咧嘴笑,“欧?不知何人,小弟是否能帮上忙?”

“这是自然。”

“……”干笑两声,听说这家伙是直脾气,怎么说话大喘气,不一口气说完?“不知将军要寻什么人?”

“曾少主认识。”

“啊,是嘛,真巧。”喝一口茶,这家伙是不是打算慢慢吓死她?还不如一句话问出来,绕大半天圈子,弄的人提醒吊胆。

“而且很熟。”

放下茶碗,好吧,她放弃了,他是打是骂就来吧,反正有老太婆跟阿莹在,他应该还弄不死她,再说还有满山的弟兄……对啊,她有什么好怕的,他现在可是在她的地盘上,怕的应该是他才对!真是做贼心虚啊,偷人一根针,记人半生恨啊,她可偷了人家老婆孩子,不知要恨几世,“将军但说无妨。”

“那人便是——”原打算说那人便是你——曾辉的,结果没说完就被一道女声打断。

“大哥,媚儿姐发烧了,你去找杨大夫来。”曾筱十天半个月都未必来前厅晃一下,出鬼了,今天冒出来的还真及时,臭丫头,自己没长腿,干吗非跑来让她找!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曾筱身上,没人看见罗瞻紧了紧拳头。

让她郁结的不只曾筱,曾大娘也噌的站起身,“媚儿发烧了?我就说不要带她上山,山上冷,你小子非得拖她上来!去,阿莹,你快去找杨大夫来。”

阿莹看一眼曾辉,曾辉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去,结果阿莹给会意错了,以为是让她马上去——今天所有人都跟她作对!

阿莹走了,她的盾牌少了一个,然后老太婆也下了台阶——出去了……臭老太婆,她可是她亲生的,都没见她这么紧张过她!难道就因为长得丑,就该自生自灭吗?

嘉盛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也许是因为曾筱的那声“媚儿姐”吧,不过他到没想过那媚儿就是小嫂子,毕竟小嫂子的遗物在那儿,想推翻也推不翻,心想定是这曾辉垂涎小嫂子,娶了个同名的女人来,当然,这点也是犯老大忌讳的,但凡涉及到小嫂子的事,他可不会轻易放过,瞧——老大的神色虽说没变,可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可不对了,只是现在可还在别人的地盘上,和气为上,开口道:“那位‘媚儿’想必是尊夫人吧?沿路就听说少主厚宠内眷,今日一见,确实羡煞旁人啊。”

这小子,还觉得火不够旺吗?瞧那罗武安的拳头,都快冲到她脸上了!

这几天她也让人打听了,他们就住在君楼,弄不好已经见过君锦,还是不等人家揭穿了,自己先招吧,还图个先发制人。

唉……就在罗瞻松开拳头的那刻,曾辉一声长叹,“罗将军敬谅啊,小弟在这儿给您赔罪了,当年救下尊夫人时,并不知她的身份,待她醒后,又忘了自己是谁,也是怜她孤苦无依,才带她回了鹿山,直到前些天,有人认出她正是尊夫人,小弟庆幸,这些年一直待夫人如亲生姊妹,没有半点亏待、轻薄之心,并立即让人快马加鞭赶赴延州,不想将军却已到了这里,刚才小弟为能见到将军而兴奋,一时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实在是小弟对将军太过敬仰,以致失言啦。”起身深深一鞠躬,她都快能去茶馆说书了,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编出这么一套瞎话,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罗武安,这是我的地盘,你至少给我点面子,别一上来就打。

罗瞻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承认,还编出这么套瞎话来敷衍他!今天来本是为了与他和谈——他打算与他联手抗虏,并趁这个机会把媚儿揪出来,谁成想这小子居然自己招了,一时间他还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相对于罗瞻的讳莫如深,嘉盛就显得呆滞多了,他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到底怎么回事?

而仍在躬身的曾辉则在想,该想什么办法告诉君锦让她暂时装失意呢……真该死,早知道他会来,就跟君锦套好词了!

☆、三十五 之字洞 (上)

君锦两颊烧得红扑扑的,呆望着眼前这男人,像是看了一辈子那么久……

等了好久,罗瞻终于启口,“他说你忘了以前的事?”声音低沉,神情冷漠——

“……”嘴微张,无话可说,她被他的冷漠伤到了。

屋子里寂静的几乎能听到外面的落雪声。

他没有发怒,甚至没有生气,无论之前抱着什么样的幻想,此刻似乎都已不再重要,因为他已经放下了,彻底的。

罗瞻弯身坐到床前的软凳上,似乎刻意与她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君锦低下长长的眼睫,手指抵在唇上,轻咳两下,心里想着,该不该告诉他儿子的事呢?她也是前几天才听曾辉说了她的恶作剧——刻意营造出她已不在人世的假象,不知那恶作剧有没有气到他。

应该告诉他孩子的事吧?他是孩子的父亲,至少有知情权。

不给他们任何谈话的时间,山下响起了一串长长的号角声,两人都不禁望向门外——

君锦叫住门外一名疾走的小厮。

“胡人的马队到山后了,大当家下山迎战呢!”小厮回报完,寻他的武器去了——鹿山全民皆兵,男女老幼都可以上战场。

作为鹿山的一份子,君锦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即便上不了战场,也是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这种情况她已经经历过一次,所以不会慌不择路。

欲起身之际,嘉盛正好冲进来,先冲君锦点头致意,然后对罗瞻道:“胡人有支马队绕路过来,我们要不要帮忙?”

罗瞻起身,沉吟半下,“你先下山,去接云雨和林铃,顺便通知南山的兄弟过来助阵。”不管对立与否,外族入侵是首要解决的。

“好,我这就去。”嘉盛撩袍子,出门。

罗瞻回过身,见君锦正将一把匕首藏于靴内,“你想干什么?”

君锦没看他的眼睛,只回了三个字,“去帮忙。”她做不了别的,但包扎伤口这些还是做得来的,回身从炕头的箱子里抱出一捆裁成条的白布。

他阻止不了她,只道:“先把药喝了。”

君锦也不胡搅蛮缠,端起床头柜上的药,一饮而尽,刚喝完,就见曾筱跑进来,“姐姐,我的匕首是不是在你这儿?”

“应该还在抽屉里,你自己找。”说罢,已抱着绷带出门,并不理会尚在屋里的罗瞻,他……现在有他要关心的人,而她要保护她的家园。

东胡的骑兵一向横冲直撞,暴戾且残忍,这几年,鹿山的商贾渐渐增多,更增加了他们劫掠的勇气,往往是不顾后果地杀过来,劫财杀人后再迅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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