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的近卫兵接了包袱,退到一旁。
其余几位王子也都匿了音瞅过来,压抑的很。
季海暗自往后收了收肩膀,“王妃说王爷身负皇命,家国同体,府里的事不必记挂。”这话是她自己说得并没有大王妃的授权,她想当着这些王子的面先敲一下警钟,告诉他们,三王府不是搬了神像就是座空庙了,起码拉一点他们的注意力过来, 牵制住他们一部分精力,也让他们注意一下暗地里的动作,她相信,以这些王子们的能耐,不会不知道她手里的眼线有多少,以及她到底抓了多少条他们的把柄,三王子没做什么,可并不代表他没让别人做什么,这一点,怕是其余七位都心知肚明。相对的,她也从暗处真正转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她没自信能胜过这些心细如针的王子们,但,总要经历的不是吗?早晚还不都一样!
金谋笑了,眼睛里充满赞赏,但也只是一瞬即逝,那张因威严更显英俊的脸,此刻没能太久呈现在她眼前,红麾一动,令箭举高,三军镇立高呼,她所能感受到只有他的霸气,甚至连其他王子的眼箭都被他身上的那股气流给挥退,空气干净的像被水洗过一样。
“保护好自己。”震天响的呼喊声里,他的声音清晰地飘过来,让她以为是自己的幻想,急忙抬头,正好碰上他侧过来的半脸。
“我会的。”轻到连自己都快听不见的回答,他却勾了勾唇角,他听到了。
隆重而短促的开拔在地面震动中完毕,军人真正风光的机会只有两次,一次是开拔,一次是凯旋,也许还有可能只有一次,更多的风光与英勇,只有他们的敌人才知道。
辉煌过后,剩下的怕是只有晦涩。三王府的车驾最后一个驶进凯旋门,季海头前骑着马,身后两队侍卫保护着两辆马车。她百无聊赖地扫过两旁的街市,头脑里空空的,像是所有东西都搬了家。瞥过茶水铺的一角,却无端的记住了一抹黑影,转眼再搜索,恰好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她没有及时转开,总觉得这人有哪里不对。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直到她的马拐进黄沙道被墙挡住,两人都没有逃避对方的探视。
“三儿,过来。”他并没有带走王三儿,反而还升了他为管事,专门听她使唤。
“总管,什么事儿?”
“刚刚李家茶水铺子里靠墙角穿黑衣服的人,你去盯着,记得别盯得太实在。”
“好。”
她记得在三王爷的画卷里好象曾经有一张相似的脸。
王三儿脱了外面的绸褂,一身青布衣装消失在人群里。二王妃的侍女玉儿掀开了帘子,轻声唤她,“总管——”
转了马头压过去,“什么事?”
“王妃想吃聚宝斋的酥鱼,你去买了来。”
这种事本不该让她来做,随便打发个丫头、侍卫就行,季海无奈,一会儿怕又得让这个玉姐儿缠上了,这丫头是打定了主意要当她的二房。
“好,我这就去。”刚要甩鞭。
“等一下,怎么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也帮我带个东西,上天我看好了一支铃兰阁的翡翠簪子,没来得及取,你帮我取来。”
“好。”这女人要是卯足了劲做一件事还真可怕,后来又想,她也是个女人,卯足了劲不是更可怕?连夺嫡这种事都敢大包大揽地承担下来。
为了保险起见,她又买了支白玉钗,通体透亮,作为给凌云的礼物,说是给凌云,其实是想让玉儿看见,让她知道他们“夫妻情深”,望她不要再做非分之想,可惜她错了,只会引来更麻烦的后果。
“你买了这个想给我难看是不是?”翡翠簪子摔得粉碎,玉儿的脚跺得扑扑响,眼泪也啪啪掉。
季海一脸错愕,实在想不通这丫头哪来的理由发脾气,丈夫买根钗给妻子犯了她小姐什么干系!
“我就只配带这种俗物是不是?”声泪俱下。
“这不是你想要的……”
“那你就买件脱俗的来跟我比?”
暗叹一口气,看来对付女人跟对付男人不能用同一种思维方法,在因果关系这方面,女人的做法很不一样。虽然自己也是女人,可毕竟整天都跟男人打交道,一时惯性,没改过来。
“我家娘子喜素,跟玉姐儿的喜好不同,根本没什么可比之处,翡翠乃他国硬玉,玉中珍品,需经过南方几国路途才能运进境内,属罕玉,白玉虽通透,却是软玉,虽也珍贵,但境内依然盛产,到成了俗物。”临时瞎说一通,只求这丫头赶快放生。
玉儿带泪半笑,“哼,那你不早说明,害我失了这支好玉。不管,你赔我。”小丫头捉了她的衣襟摇晃,下意识的,她退了一步,分开了两人的牵扯。
“好,我明天就去给你挑件好的。”
恰好二王妃派人来找玉儿,才让她大呼了一口气,跌坐到客厅的椅子上。
侧门里传出一声笑,周凌云倚了门框摆手,笑弯了腰。
“很好笑吗?你也不帮帮我。”
“帮你做什么?这么好笑的事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关了侧门走过来。
“这样下去不行啊,不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季海收拾着地上的碎玉。
“你不是出了名的身娇体弱?何不再灌个惧妻的名号?我再来回周旋一两次,还怕她继续缠着你?”
“说得也是,下次就麻烦你帮我挡挡。”
王三儿一身青布衣裳,匆匆进府,进了客厅却只望了望周凌云,一句话也不说。周凌云笑笑,转身进了侧门,从游廊回去后院。
“说吧。”
“我没敢跟得太紧,只远远地瞧见他进了添香阁。”
“添香阁?”这家伙真够机灵的!那里面什么人都有,就算出来一两个王公贵胄也是平常事。“见着熟人没?”
“有,四王府的万总管和二王府福爷的儿子。”
这下可不好办了,四王府的万总管是出了名的花街客,京城各大妓院都有他包的姑娘,至于福爷的儿子也是一丘之貉,这两人同时出现在添香阁也没什么大不了。“添香阁最近有新姑娘进来?”
“有,据说今晚还有个花魁赛。”
“三儿,让厨房给我准备些吃的,吃完了,咱们到添香阁看看这个花魁赛。”
“是。”
六. 萧墙之内 二
季海对添香阁并不陌生,这里是京城四大烟花楼之一,也是三教九流的聚集之地,她私下里做事也经常到这里,人多嘴杂反而更安全。
老鸨三娘的后台很硬,据说是宫里的,真假到不得而知,不过没人敢动她到是真得。
“呦!季爷,贵客啊,您今儿怎么有空啊?”摇着美人团扇,一摇三扭地过来。
“三娘一向可好?”作揖。
“好,好,您好久没来了,怎么?凌云那丫头哪里犯错了,把您逼这儿来了?”丝绢不停地抚着她的脸,香粉味刺激得她直想打喷嚏。
“说笑,说笑,只是来凑个热闹,三娘不用理我,找个位子给我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