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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祈与夜愿(74)+番外

在持续跋涉了近九个小时后,四人终于横穿林堡,来到了最靠近废土一侧的岸边——从这里看出去的景象和空无一物的广袤外海毫不相同,附庸着虚摩提主岛而发展生存的生态链——一圈又一圈宛如卫星环带的航空艇照亮着整片夜空,倒是和从废土遥望过来的景象有了些许相似。

四人的脸庞都在航空艇灯光的照映下忽明忽灭,安息默不作声地找了个角落坐下了,看样子已经很累了,米奥已经好长时间没过见他这么沮丧,心里一时间也有些不忍。

“安息,饿不饿?”米奥问。

安息摇了摇头。

“喝水。”米奥递过水瓶,看他小口抿了两下又把瓶子拧起来,说:“我去上面买点吃的。”

“我也去,”昼司说,“顺便换点笔芯。”

米奥想了想,答应了——这些装饰品离虚摩提越远越卖不起价,毕竟废土上的人才不会没事买什么袖扣,最好是在出港前就离手。

于是安息和夜愿被留在隐蔽点等待——两人各自蹲在黑暗的角落里,像两颗缺水的番石榴。米奥和昼司则乔装了一番一齐出发了——有米奥同行,昼司倒不是很担心,于是他把通讯器留给了夜愿,没有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没有安息跟着,米奥索性放弃了寻找小路的念头,直接跳上输油管、踩着钢架的节点向上爬去。昼司只看了一眼,也挽起袖子跟了上去——这就和徒手攀岩差不多,他小时候经常玩的。头顶遥遥传来人声和脚步踩踏在钢架上的震颤,很快,两人就闻到了自由港混沌秩序的气息。

第41章 自由港

不同于虚摩提四处都是规划好的航线和停机场,林堡对外的大型自由港就这么一个,面向废土的方向开启,由无数纵横交错的货运轨道和垂直电梯串联而成,宛如一个疯狂物流城。

公共开放和私人租赁的停泊口大致五五开,占据着林堡南面整个上下五层的缺口,每天都有成百上千艘大小飞船、自废土或虚摩提往返,大量的物资和人口片刻不息地起降。船上的探灯,港口的照明灯,货运轨道和滑行跑道的标示灯,再搭配背景中无数酒吧、餐厅、旅馆的灯光,这里夜间也亮如白昼。

两人走进港口之后,米奥第一个想法就是:“这里有点像废土集市。”

昼司也因眼前繁忙的景象吃了一惊:“哦?废土上也有这么热闹的地方?”

米奥环顾了一下周围,对比番城集市这里的感觉又不太一样:“废土到了夜里就安静了,这里不是。”

昼司点了点头:“我也想到一个,古时候连接大西洋和太平洋的巴拿马运河,两岸就有这样的海盗城,整个村子乌烟瘴气,全是酒吧、妓院和旅馆。”他话还没说完,身旁忽然两个本在大声争执的人忽然就打起来了。

昼司侧身一让,那两人正巧滚在他刚才站着的地方扭打做一团,他接着说:“酒精上头或者分赃不均的时候,就经常像这样起冲突。”

“说得你好像见过一样。”米奥哼哼了一声。

“真的,我看过一个纪录片,后来一次海啸把其中半个村子都吞到海底了。”昼司未免血溅到裤腿上,又往旁边让了让。

米奥惊悚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个故事阴暗起来倒是挺快的。”

“不是,”昼司解释,“那些酒吧和街道完好地被保存在海底,潜水下去还能看见酒瓶放在架子上……”

他沉默了,因为现在整个世界都已经荒芜成这样了。

斗殴的其中一人被按到在地,一拳砸在面门上——颧骨被重击导致他一下子休克了过去,鼻血和破裂的嘴角混在一起,场面不算太好看,但周围的人不但没人劝架,甚至连多看一眼的都没有,像是早已习惯了。

两人观察了一下,遍布整个林堡的通缉画像在这里倒是没看见,“法外之地。”米奥说,又问:“你那一堆东西,看起来最值钱的是什么?”

昼司想了一下——不是“最值钱的”,而是“看起来最值钱的”,他了然地点了点头,稍微凑近一点用两人的身体挡住外界视线,递出白金色镶黑曜石的领带夹给他:“就说这是黑水晶好了,反正都是二氧化硅。”

米奥斜眼看他:“照你这么说,那钻石和铅笔的化学元素也一样,都是碳。”

昼司不禁笑了一下:“就是这个意思。”

米奥似乎也觉得有点好笑,但他仍板着脸,只说:“奸商。”

在没有事先说好的情况下,两人出乎意料地配合得非常顺利,米奥凶神恶煞地亮出满身武器饰演黑脸,昼司再巧言雌黄地假扮白脸,堪称黄金销售组合,单靠一个领带夹和一枚袖扣就换得了一比相当不菲的笔芯。

两人一边问价比对接驳船的费用一边走,昼司忽然开口道:“听着,我……我需要跟你道歉。”

米奥看了他一眼,瞬间反应过来:“你知情?”

昼司愣了一下,答:“不。”

米奥:“那你道什么歉。”

昼司道:“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但夜愿很明显冒犯了你,他做错了,那就是我没有教好。”

“你们俩的关系着实有点诡异。”米奥语焉不详地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你也一样,在‘上面’也许你的姓氏就可以解决一切,但在其他地方可不是这样,神坛之下,杀人没有后果,反而还能盈利,管你是谁都一样。”

昼司觉得他好像话里有话,但没有深究,坦然道:“你说得对。”

“不管什么都想着用钱解决,好像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重要,所以我才讨厌和虚摩提的人打交道。”米奥毫不客气地说。

“不是不重要,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衡量,”昼司想了想,说,“不知道除了钱以外还有什么稳定的、值得信赖的打交道的方式,父子也好,兄弟也好,都只不过是一个符号罢了,最终你只能选择相信权利,相信金钱。”

“那那个谁呢?”米奥问。

“你说夜愿?”昼司有些意外地挑眉看了他一眼——夜愿既不是他的亲人,也很难归在朋友的范畴里,半晌才说:“他不一样。”

米奥不置可否,没有再说话。

两人又换了不少干粮和饮用水,大包小包地提着往回走,路过一个竞技场的大幅广告时,昼司忽然想到:“那个小孩儿,看着没什么心眼,其实还是很保护你的,当时你下场比赛,我们问他为什么不担心你受伤,他嘴很严。只不过……估计夜愿早在那之前就已经心存怀疑了,所以才会特别注意。”

“你不用帮他解释,”米奥说,“他就是特别容易相信别人,外加缺心眼,以我对他的了解,没有跟你们说不见得是因为警惕,而是他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

米奥回忆起当初在番城集市的时候,安息和他同时从冯伊安那里得知了自己血液的秘密——父亲感染变异病毒却不知情的情况下叫母亲怀了孕,那时候父亲虽然还没有成为变异人,基因也已经发生了突变,才导致他如今成为这么一个游走在变异人和人类之间的物种。虽然自己早有怀疑——毕竟他从小到大受过多次变异人的抓咬都没有变异,伤口也总是比别人恢复得更快,可真的看到自己细胞另类的长相、听到消息坐实时,难免还是反应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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