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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46)

「亲爱的,你来了。」M显然心情颇为愉快,看到李约书笑眯眯的对他招手。「老烈和小不点也来了,都坐,都坐,吃点东西。」

狱警很自动的添了三组杯盘,M往三个杯子里倒满红茶。「跟你们介绍我的朋友,梁衡,27岁,世界第一的操盘手。」

「这是李约书李警官,吃货谭烈,以及变态的骇客小鬼。」M的介绍别具风格,除了谭烈之外其他人倒没什麽不满。

「很高兴认识你们。」梁衡友善的与他们握手,李约书却不很给面子。

「你帮M洗钱?」世界第一的操盘手?李约书听都没听过梁衡这个名字。

「李警官你误会了,我习惯独立,从不代操任何资金,也不求人,今天难得第一次破例,想求Morse收我当小弟,但这家夥居然拒绝,真是不够意思。」梁衡开玩笑的埋怨了几句。

「梁,我们是朋友,我会关照你的。」M淡淡笑道,就这麽一句竟然让梁衡的眼角红了,他深吸口气,勉强让自己不失态的用沙哑的声音说:「谢了,Morse。」

「这麽大个人,应该也不缺钱,居然哭著找妈妈看顾你!?」谭烈嗤了一声,说话很难听。他和M的仇可没完,这家夥爽他就不爽,欺负了他的老友,居然在这里装重情重义的好人,虚伪!

梁衡没有因谭烈的话生气,反而摊摊手,很无辜说:「我失业了,不找个靠山,难道让老婆跟著我吃苦,我舍不得。」

「卧槽!世界第一操盘手会失业!?你再吹喇叭嘛!」谭烈又重重哼了一下。

梁衡摇摇头。

「西元2026年4月7日,历史会对今天的日子记上一笔,从今天开始,所有的金融市场都不再有意义,即使是黄金。可以顺道给你们报个名牌:everyone,每一支股票、债券、选择权、期货,不管是什麽类股,哪个国家的,只要放空都能有超额的报酬,不过赚到的都是废纸。」梁衡似乎觉得自己的建议很有趣,哧哧的笑了起来。

「不可能!有涨就有跌,有跌就有涨,有人的地方就有市场!」谭烈足足楞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潜意识的立刻把大学经济学教授的上课用语拿出来反驳。

「No,并非有人的地方就有市场,是有交易才会有市场。」梁衡像老师一样纠正谭烈的观念。「当失去交易的货币,失去交易的标的,市场就消失了。」

「钱可以买到的东西越来越少,直到它再也买不起任何东西。」梁衡语气里有一种旁人难以理解的落寞,他曾经叱吒风云的战场,即将要消失了。

「就算淹水暂时物资短缺,也不至於买不到东西吧,超市的泡水商品还在搞超低价拍卖呢,一件衣服才10块!」想起刚刚路过的超市,谭烈嘴硬的继续反驳,心底却有些发虚,他的经济学是选休来混学分的,上课都在睡。

「前些日子商品实体市场的充盈是假像,也是政府的谎言,有在注意全球期货的操盘手都知道,所有的大宗物资价格已经完全失控,有价无量,跨国贸易活动几乎陷於停摆,中国政府以不合理的价格承诺硬是从第三世界买进了大量的基础民生物资释出市场,只是营造盛世繁荣的皮囊,事实上这个最後的繁荣是无数第三世界国家的饥民尸体堆积出来的。」

梁衡笑了笑,有些讽刺的补了一句:「媒体都不报所以没人知道。」

「但再也没有国家会出售宝贵的粮食了。」M淡淡的接了下去,即使说著极为残酷的话,他也面带微笑。

「因为最独裁的国家,再愚笨的总统都已经发现───吃的不够了,要死很多人。」

M捧著热红茶慢步踱至窗边,引所有人的视线看向窗外。

一片一片的雪花轻轻地从茫白的天际飘落,纯洁无暇,却有一股寒进骨髓深处的冷。

「上帝花了七天创世,也给人类七天最後的丰馀。」

从4月1号到7号,正好七日。

「亲爱的,我说过Party结束前总会有最後的盛宴,但现在,盛宴已过。」

M - 52

「你是异想天开,M!」李约书还没说话,谭烈先坐不住了,跳起来大吼。

「2000年、2012年,2018年…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预言世界末日,全他妈的是屁话!我们还不是好好活到今天了!又不是你老师的陨石砸下来,老子就不信地球会这样突然毁灭!」

「老烈,你冷静点。」李约书想摁下谭烈,但谭烈脾气牛起来了,不肯坐就是不肯,两颗眼珠著火似的瞪著M。

「你科幻电影看太多了。」M无视谭烈的怒瞪,径自轻笑。「真是奇怪,比起经年累月累积下来有眼睛都能发现的变化,人们还比较容易接受一颗陨石突然砸下来,发生大地震大海啸,或是迸出什麽丧尸病毒大家一起完蛋的末日,21世纪的人什麽都要快,生产要快,销售要快,吃饭要快,连末日都只接受速食版。」

谭烈被挤兑得脸色青绿青绿的,但又好像没什麽可反驳,憋著一口气吞不下差点噎死。

「……你说这个冬天会持续到明年,是真的吗?」李约书沉默了一阵後,开口问道。

M笑而不语。

「福勒博士的反转理论被科学界视为笑柄,你就这麽相信?」他看著对方的眼。

M还是微笑著,啜饮他的红茶。

「你预期这一切会发生,你期待这一切的发生?我不懂,人类社会陷入困境对你而言有什麽好处,还是如同大卫推测的,你只是有偏执症的信徒,希望一切都毁灭最好。」李约书既是自问也是问M,但问出口後,李约书莫名又觉得哪儿有些不对,他看不透M,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懂这个男人到底在谋算什麽。

「李约书,我怎麽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麽想,你现在知道了这可能会是个很长的冬天,你也相信了一半,接下来你会怎麽做,你想怎麽做?」M弯腰拾起遥控器,打开新闻台,主播正在报导水患的灾情,但底下的跑马灯已经显示北部中部有多个地区开始降雪。

「水灾导致交通中断,降雪虽可以造出天然的道路,但也会有数千万户住宅商店的一二楼被冰封起来,随著时间经过,人们会逐渐意识到情况不对,城市的食物越来越贵,因为全球大规模的农业生产在去年年底就已经停摆,1月到3月,人们所吃的菜四成是温室棚架生产,六成是冷冻蔬菜,但棚架被洪水流走了大半,重建没那麽快,等到各大盘商的库存见底,菜类就完全没有了,米麦倒还有一定的数量,但眼瞅著才刚淹水,就算是基改稻米或小麦,立刻种下去收获最快也得四个月,别说现在还在下雪,根本没法种,你是米行老板你敢卖多少,价格怎麽开,自己又该留多少?」

M的语速很慢,声调很低,明明是温柔的嗓音却让人无法放松,只因他描述的情景太过骇人。

「开阳是首都,他的食物都由西北南三方的卫星城镇及海港供给,这次淹大水,开阳堤防建得高受灾不重,但北边的延克市和南边的卓兰市就成了替罪羊,城市尚且不说,农田是彻底完了,所以开阳只剩西面的茂南市作为粮食供应据点,这显然远远不够,中央政府如果不在全国大范围收购粮食,1200万人的首都不用三个月就会成为暴乱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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