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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星(出书版)(66)+番外

苏煌瞪着无旰,口中因胸前的冲击而喷出一口血来,脚步踉跄中,殷红的颜色从刀口慢慢晕开,钝痛的感觉开始从心脏处漫延。 

虽然并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在身体跌落在青草地上的最后一丝清醒时间里,苏煌的脑中只闪过了一个念头:「峭笛,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远方有噪声响起,几条人影快速疾驰着,当先赶到的正是薛先生。他只扫视了现场一眼,脸色就已难看到了极点,径直奔到苏煌身边,将他软软的身体抱在膝上细细查看。 

惨淡的冬月薄辉下,苏煌零乱的黑色长发垂拂在湿润的草尖上,双眸紧紧闭着,脸色苍白如冰,但神情却十分的宁静。 

陆陆续续有战友们赶来,看到这种情形,都不由润湿了眼眶。 

虽然匆匆急救的双手忙碌了很久,但薛先生最终还是抿住嘴角,无奈地停下自己的动作。 

无旰用手抱着头蹲在地上,喃喃地道:「我早来一步就好了……可是我赶到的时候,已经这个样子了……」虽然话语中说的都是谎言,但指缝间那双发红的眼睛中流露出的悲伤,倒也并不能说就是假装的。 

有人弯下腰拍抚着无旰的背心轻声安慰道:「你也别自责了,今天谁都看得出来,苏煌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活下去……」 

「都不要再说了。」薛先生阴沉着脸抱起苏煌的尸体站起身来,「清理一下现场,带着鱼庆恩……回去吧……」 

「是!」领命之后,战士们分头处理完死者,将鱼庆恩与他的活着的手下捆在一起,再搀扶着受伤的同伴,在黑夜的羽翼尚未褪去时,踏上归程。 

南极星之名下的最后一役,如斯结束。 

此役,南极星伤十二人,阵亡一人。 

三日后,栩王宸屿正式举行了登基大典,年号圣元。江北义军得到了独立的军队番号与运作权,并由朝廷负责兵源与补给。 

次日,鱼庆恩被公开处以死刑,观者如云。 

一个月后,内阁殿主政宾南槿在薛先生护卫下出京巡查,宿于京西安州县衙。 

但是夜半时分,万籁俱寂之时,却有三条人影披着连身的大斗篷,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悄然离开衙府后宅,沿着民居檐边,来到县城里最大的一家玉器行外。 

轻叩了一声,院门就已经从里面打开,三人飞快地闪身进去,一直进到里间,才放下帽兜,露出脸庞。 

为他们开门的人仔细地关好房门,这才回过身来。灯光下他似乎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潮湿的目光颤颤的,凝望着面前三人中的其中一个,仿佛再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苏煌,他在看着你呢,你为什么呆着不动?」南槿一面解着斗篷的系带,一面轻轻推了推身旁同行的伙伴。 

然而目光交缠的两人却仍旧只是痴痴地相互凝视着,仿佛都沉醉在一个浅浅的幻梦里,怕自己一动,梦就醒了。 

「来拉拉手吧,」南槿微微笑了笑,「我送你过来,可不是想看你们发呆的。」说着便拉起苏煌的手,递到门边人的手中。 

十指刚刚交握,掌心的暖意立即流过四肢,压抑已久的情绪就好象瞬间就被引发了出来,身体猛地向前一冲,冲进了他的怀里。 

「峭笛……峭笛……峭笛……」一遍遍叫他的名字,除此以外发不出别的音节,虽然好多天以前就知道了他的无恙,但真真切切看到、摸到,却是另一番感受。 

与苏煌相比,穆峭笛的激动之情也不会稍弱,但也许是因为跟站在一旁的南槿和薛先生还不太熟的缘故,他的表现内敛许多,只是紧紧锁着怀中的身体,揉着他顶心的头发。 

看到面前似要相依相偎到永远的两人,南槿眸中闪过一丝欣慰之情,但由于时间不多,他还是上前拍了拍苏煌的肩膀,轻声道:「你们两个以后有的是时间亲热,先听我说明一些事情比较好吧?」 

被他这样一说,苏煌的脸顿时涨红,讪讪地放开手,想推开眼前的身体,却被穆峭笛牢牢用手圈住,只好作罢。 

「在京城时人多眼杂,我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详细解释,」南槿笑了笑,在旁边找了张椅子坐下,「不过你应该也有些明白我为什么要安排你诈死吧?」 

苏煌点点头,「因为栩王的身世,怕我被人灭口……」 

南槿轻轻叹息一声,「其实你也不要怪无旰,他也不过是在做自己认为必须做的事情。」 

「我明白。只不过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是南极星的人……」 

「他的确是。而且还算是一个很忠诚的谍星,只不过……他对于栩王更加忠诚罢了……」 

苏煌与穆峭笛都露出有些迷惑的表情。 

「无旰的父亲是先皇后的心腹,也是她临死前为儿子安插的棋子,在父亲的教诲下长大,无旰做任何事都会以栩王的利益为重,包括他加入南极星的行为也是这样。无旰一直认为栩王的身世是他最大的一个弱点,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对于这一点,他采取的方法是宁愿错杀,也不漏放。我们两个关系这么密切,说算我什么都没告诉你,他也会怀疑我说了,无论如何都会向你下手的……你在我身边一日,也许会安全一日,但我以后会越来越忙,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为了万无一失,只好出此下策了……」 

「你不要这样说,为了我们两个你已经很费心了,」穆峭笛柔声道,「我们都能了解你的心意。」 

南槿向穆峭笛笑了笑,转头用温润的眼神看着苏煌,轻声道:「只不过还是让你受苦了。我知道你们两人谁也离不开谁,既然要设计你假死,他也不能活着。当时峭笛在军中,处理起来方便,再加上让他先死,可以令整个事情看起来更自然一点,所以……,本来想一直瞒到你也‘死’为止的,免得你白白伤心一场,但却没想到出了康舆这样的意外。当时你跑来问我,偏偏无旰也在场,实在没有办法告诉你真相,害得你……」 

「南槿!」苏煌有些不高兴地叫了一声,「你再这样自责我就要生气了!你明明没做错任何事情,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苛刻吗?」南槿凄然失笑了一下,「是因为你太宽容吧?并不是每一个人曾被我伤害的人,都能够如此大度的……」 

苏煌觉得心头一酸,喉间顿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穆峭笛急忙拍拍他的胸口,转换话题道:「对了,那个无旰应该是个非常精明的人吧,你是怎么让他相信小煌真的死了呢?」 

「说起这个来,我又骗了苏煌一次。」南槿唇边掠过淡淡的笑意,「小六的确曾是我的同伴,但那个背心并不是他做的。表面上看那是一件普通的棉背心,但实际上中间却填充了一层济州产生的软胶,内衬则是用金线与头发织成的,一般的刀枪都无法刺穿。我知道无旰隐藏得最深但也最擅长的武功就是飞刀,只要出手,必然会攻击你的心脏,所以在那里又缝了一个小小的血包,刀身飞来的时候,虽然没刺入肌肉,但却被软胶粘住,同时又有鲜血涌出,看起来和心脏被击中是一样的效果。而且无旰的飞刀一向威力惊人,夺不走你的命,却也绝对可以让你被击晕过去,这时薛先生再恰到好处地出现。无旰并不知道你身上有防备,对自己的飞刀又很有自信,自然而然就以为已经得手。再加上他内心其实很喜欢你,只是为了栩王才不得已下手杀你的,所以总免不了有一些难过,在深信你已被杀死的情况下,也不忍再仔细去看你的尸身,所以这一套计划,实施起来一点也不冒险,很容易就成功的。」 

「哪里容易啊?」苏煌不由自主地叫出声来,「计算推理,要一样不差才行呢。不过他的飞刀真的厉害,当时被击中的部位绞痛钻心,连我自己都觉得好象要死了,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地窖里,薛先生第一句话就跟我说峭笛没死,跟做了个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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