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欢喜有人愁。
当然身为目前来说的最大赢家,胤礽是没什么所谓的,皇太子身份立了又废,废了又立,他一早麻木了,想要自保,这还远远不够。
胤禩府上。
胤祯突然选在这个时候登门,其实并不出乎胤禩的意料之外,下头奴才将人带进门来的时候,胤禩正靠在廊柱边漫不经心地喂塘子里的鱼,俩人相对无言,俱是满脸愁苦。
半晌过后,还是胤祯先打破了沉默开了口:“八哥,你有什么打算?”
胤禩苦笑着摇了摇头,还能有什么打算,他现在怕是已经成了他们皇父的头号眼中钉,与他走得近的人,揆叙鄂伦岱几个被砍了,连佟国维这个国舅都赶回了家,还不止这样,在那日的百官公议之后,这几个月来,康熙找各种由头,将依附着他的人一个一个拔除,或砍头,或革职流放,最好的也是罚俸降级,玛尔珲上个月病死在了家中,宗人府里的那几个被康熙怀疑帮他嫁祸胤俄的人也都被除了,他现在还能做什么?
怕是再稍有异动,康熙就要对他痛下杀手了。
但就只是……怎么着都不甘心。
“走一步算一步吧,老二那脾性,怕也很难改得了,被废了一次不定不会再被废第二次,还有机会的。”胤禩这么说着,既是在安慰胤祯,也是在安慰自己。
胤祯却是咬牙切齿:“若非老十三那个多事的突然闹这么一出,爷也不至于……”
然后又实在没好气说下去,原本他打听来的情况怎么着他这回也能捞个贝子爵位的,就因为先头的事情,全都成了泡影,这么想想,就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跟胤祥原本关系不算好也不算不好,胤祥和胤禛走得近,他跟胤禛却因为妃母的原因之间一直有些尴尬,当然也没有到不能相处的地步,简单说来就是他跟胤祥的交情一直是不咸不淡,所以实在是没想到到头来会被他给插了一刀子。
胤禩依旧漫不经心地喂着鱼,听着胤祯的抱怨却也没有做评论,那日审案的时候老十四因为太过激动了没注意到,他却是听到了胤礽在质问那师爷时,那师爷说了一句没有送人给十四爷只送给了太子爷,然后立刻又被胤礽给打断,这么说来他其实很怀疑,胤祯这里其实是胤礽故意拉来给垫背的,指不定事情原本就是他搞出来的,当然,这会儿他实在懒得跟胤祯多说就是了。
胤祯依旧是愤愤不平,咬着牙根道:“他这么坑爷,不还他一回,爷实在难消得这口恶气……”
胤禩瞥他一眼:“你打算做什么?”
“自然要给他找麻烦!”
胤禩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说,他现下只是个看热闹的,并不想参与进去再惹康熙不痛快,但不过,有热闹可以看,他也还是很乐意的。
毓庆宫。
弘晳给胤礽请过安就站到了一边去,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胤礽觑向他,懒洋洋地问道:“这般愁眉不展,是哪个惹了你不痛快了?”
弘晳道:“汗玛法今日跟我说了要给我指婚,年底就完婚。”
胤礽听着轻挑起了眉:“指婚不是件好事吗?你怎么这副反应?”
犹豫了一下,弘晳才咬了咬唇道:“……可汗玛法说要给我指的是个蒙古格格,三姑姑的女儿。”
他是皇长孙,在胤礽没有嫡子的情况之下他是在太子妃身边养大的,唯一的弟弟也是庶出,康熙又一直很看重他,若是胤礽能顺利继位,这将来的皇太子位便十之八.九是他的没跑,这一点弘晳心里一直很清楚,之前胤礽被废,他也很是愁烦了一阵,如今好不容易胤礽又被复立,他跟着终于是松了口气,但现在康熙突然跟他说,要指个蒙古格格给他做嫡福晋。
到了他们这一辈,其他那些个宗室家的嫡福晋都鲜有蒙古嫁来的格格,如今连康熙自己后宫里头也没几个蒙古女人了,有也封位不高,康熙是有意识地在削弱蒙古人对关内八旗的影响力,万没有再弄个蒙古格格来做大清未来女主人的道理,所以他突然下这样的决定,便实在有些让弘晳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又惴惴难安。
胤礽倒是很淡定,弘晳的嫡福晋是和硕端静公主的女儿,父亲是扎萨克多罗杜棱郡王噶尔臧,不过没个几年就会坐事削爵,那个时候自己也正被二废,也不知道是不是康熙故意的,不过这些事情既然他都已经心里有数,便也就没太多的想法了,只安慰弘晳道:“既然是三公主的女儿,那就是你的亲表妹,亲上加亲没什么不好的,你别想太多了,既然你汗玛法已经决定了,就回去好生准备着吧,差事办好了就行,其他的都是虚的。”
“……儿子明白了。”
弘晳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太监进门来禀报,说是直亲王来了,就在外头,想求见他。
胤礽没好气:“不见。”
“王爷说您若是不让他进来,他就在毓庆宫外头站着,若是过后皇上问起,他就说只是来给您问安,您却不肯让他进门。”
“……去叫他给爷滚进来!”
胤禔大摇大摆地进门的时候,胤礽正窝在炕上闭目养神,他一看胤礽这副慵懒样子就笑了起来,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吩咐屋子里的人:“你们都下去吧,本王有话要单独跟太子爷说。”
一众下人见胤礽依旧闭着眼睛也没表态,便就当他是默认了,全部退了下去,顺手帮他们带上了房门。
胤礽这才慢慢睁开了眼,横向他:“你跑毓庆宫来做什么?”
“来恭喜你得复立皇太子,这两天不是每日都有不少人进进出出这里给你请安,爷怎么就不能来了?”
胤禔大言不惭,胤礽却一眼就看穿他居心叵测,免不得又讥讽起来:“那爷是不是也要恭喜你这一回不单没有被圈还捞着了个亲王爵?”
“好说。”
胤禔半点不客气,说着就在炕边上坐了下去,胤礽也懒得管了,身子动了动,挪过去脑袋就枕到了他的腿上,胤禔低下眼暗笑,太子爷倒是越来越有自觉了。
胤礽再次闭起了眼,漫不经心地问他:“说吧,你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总不会就是为了又跟爷做那种事情吧?”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微微动着在胤禔眼里看来怎么都带着几分勾人,窗外透洒进来的阳光在他的脸上投下光影,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这么在阳光之下近看,他的面庞也没有半点瑕疵,所谓的面如冠玉,真正就是现在躺在他怀里的皇太子。
胤禔看着看着心下就轻叹了一气,自己当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
“我方才进宫来的时候,看到老十四上了老八府上去。”
胤礽不屑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他们本来就是一丘之貉,不串门子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