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食刚上桌,巴尔图便提着一壶酒晃了进来,满脸的笑意:“大阿哥,要喝一杯吗?”
胤禔无奈一笑:“你小子闻到菜香就来了。”
巴尔图给他斟满一杯酒,在他对面坐下,俩人推杯换盏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巴尔图突然问道:“大阿哥与太子爷可是一向亲睦?”
胤禔此刻已经有些醺醺然,眯着眸子瞥他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才问问,大阿哥若是不愿说便也算了。”
胤禔摇摇头,手中杯子里的酒全部倒进嘴里:“不好,我与他从来从来就没好过。”
“啊……我还以为你们相处得很不错呢。”
“太子爷性子高傲,看不上我的。”胤禔当真是醉了,连这样容易落人口实的话也说了出来。
“是嘛。”巴尔图握紧了手中杯子,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深意。
“不说这个了,”胤禔再次摇摇头,甩掉脑子里因为巴尔图的话冒出来的各种古怪情绪,复又问道:“我正想问你,你不是钻研过不少奇闻异谈的,可曾见过有什么办法可以在纸上写字却不显现出来的?”
“在纸上写字却不显现出来?”
“嗯。”胤禔说着从腰间荷包里取出那张在御花园捡来的字条递给他:“你看看。”
巴尔图接过仔细打量一番,疑惑道:“这就是张普通的白纸吧?”
“没有特别的地方?”
“特别的地方……”巴尔图想了片刻道:“要将纸上隐藏的字显现出来,无外乎是火烤,水浸,刀刮……”
“这些我都试过了,没用。”
“啊……那我也无能为力了。”巴尔图有些尴尬地赔笑。
“算了。”胤禔有些失望,把那字条又收了回去,不再多说。
酒喝完膳用完,巴尔图起身告辞离开,在踏出房门之时又回头看了一眼被小太监搀扶着往床边去的胤禔,用力握紧了拳头。
你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的。
小太监把醉意满面的胤禔扶上床,给他宽衣解带,又打来热水帮他抹了抹脸,胤禔手胳膊横在眼睛上,满脑子思绪混乱,不期然地想起下午看到的那个背影,不由得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一个相似的背影而已,为何自己总是无缘无故就想起了他?
果然,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是算计还是讨好,他都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到了胤礽身上,这样委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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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胤礽在离行宫最近的小镇上唯一的客栈里头住了下来。
吃饱喝足又喂饱了自己的猫之后,胤礽锁好房门,转过身却发现那猫窝在床边上,不停地挠着床榻,显得有些焦虑。
胤礽走过去,矮□子揉揉它的毛:“别闹了,睡觉吧。”
猫儿‘喵呜’一声不敢再动。
胤礽没有在意,脱了外衣就上了床,闭上了眼睛。
半夜时分,胤礽是被持续不断地喵呜声吵醒的,他睁开眼,发现那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床,不停地往他怀里蹭,胤礽颇为无奈,暗想着现在不是春天啊,这是怎么了?
“喵呜~喵呜~”
胤礽伸手给它揉毛想安抚它,这才发现猫儿竟然浑身都在颤抖,一双眼珠子涩生生直勾勾地盯着他,胤礽瞬间警觉,他的猫是通人性的,这样的反应必然是本能感觉到了危险。
他眯了眯眼,把猫抱进床里头,低声呵斥:“别出声。”于是猫儿真的就不叫了。
手抚上了搁在床边的剑柄上,胤礽竖起耳朵细细听,外头真的有刻意放轻很细微的脚步声。
一根燃着的香从门缝里伸了进来,胤礽屏住呼吸,手中的剑出了鞘。
半刻钟后,房门被一脚踹开,五六个蒙面黑衣人冲了进来,见胤礽不但没晕反而正襟危坐在床边共恭候他们俱是有些惊讶。
“你们是什么人?”
“拿人钱财,替人卖命。”那人说着就举剑冲了上来。
胤礽伸手一挡,就这么一招就探出对方与他这一路过来偶尔碰到的劫匪不同,这人不但是练家子,功夫还不低,若是这五六个人都是这个水准,他怕是应付不了。
不过眼下的情形也容不得他多想,一手抱着猫,一手变换着招式应付着这些人的围攻,很快手臂上就被划了道口子,胤礽忍着疼痛,有意识地往离床最近的窗边撤,打不过就逃,在挑开最后刺向自己心口处的剑之后施展轻功直接从二楼窗户处跳了下去。
他的马就栓在窗下大树旁,胤礽直接跳到马上,一剑砍断拴着马的绳索,拉着马缰,夹紧马肚,用力一蹬,就冲了出去。
没命地狂奔了大半个时辰之后,胤礽终于是受不住地从马上栽了下来,昏死了过去。
那剑上是抹了毒药的,那些人是打定了主意要置他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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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睁开眼时,面前坐着个眼睛圆圆的少女,正在捣鼓药材,见到他醒来,脸上当即绽开了笑容:“你醒了啊?”
“这是哪里?”胤礽想撑起身体被她按住。
“你别乱动,我去叫我爷爷来看看。”
很快有个乡间村夫打扮的老人进来,牵过他的手给他诊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才道:“这里是蟠龙山脚下,我们是这里的农户,前两天我孙女在前边树林捡到了你,你手臂上有伤还中了毒。”
胤礽点点头:“谢谢。”
“我略通医理,你那毒已经解了,应该没有大碍,只不过我看你体内似乎不只那一种毒吧?”
胤礽苦笑:“确实如老伯所言。”
“虽然我解不了,不过暂时看来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
“我知道的。”反正就是没人能解得了就对了。
少女抱着他的猫进来递到胤礽手里:“那天多亏了这猫一直在叫,我才发现了你,再晚一点我爷爷也救不了你了。”
胤礽低下头抚了抚此刻柔顺窝在他怀里的猫,而后又抬头冲老人与少女笑了笑:“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我已经好了,得离开这里。”
“你现在就要走吗?你身上的伤应该多修养几日的。”
“不了,我得去找爹。”
胤礽现在迫切想回去,当然是想去查到底是何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买凶追杀他。
因为他坚持要走,那俩人便也没多留,又给他准备了一些干粮药材让他随身带着,胤礽道过谢之后悄悄在枕头底下塞了张百两银票,上马离开。
给银票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胤礽一向不喜欠人太多恩情。
因为怕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胤礽改了装扮,头上戴了个大大的斗笠遮住半边脸又回到了那小镇上去。
小镇上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仿佛那日晚上发生的事情都只是胤礽的错觉一般。
这个镇子不大,却是满人,汉人,蒙古人都有,多是做买卖的生意人,还有一些南来北往的江湖人士。
胤礽找了间茶馆进去小歇片刻,喝一口热茶心里终于是舒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