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烟花易冷(33)

曹金榜坐在屋子正中扒拉着算盘子,虽然是青帮出身,他倒更像个精明的商人。

“挣了多少啊,这么出神,不怕日本人的飞机‘砰’把你这幢小楼掀了么?”陆天赐大剌剌的坐到沙发上。

“陆团!”曹金榜见是他,笑了笑:“我命硬的很,东洋人克不住我。”

陆天赐嗤笑一声,从桌上的香烟盒子里取了根烟点上。

曹金榜收起帐本算盘,笑盈盈的从身后的小柜子里取出一只小木匣子:“沈家布厂的事,兵不血刃。别看你陆团是行武出身,动起心机来还真叫人望尘莫及。这个,不成敬意。”

陆天赐揭开盖子看到一声水色不错的玉观音,握着手里幽幽凉意沁入手心。他比划了一下,这种东西怎么看都跟自己格格不入,不过到底是值钱货,不要白不要。他多看了两眼收起来:“谢谢曹哥。”

“何必见外。”曹金榜笑着又拿出了两只甸甸的小皮箱放到陆天赐跟前的茶机前打开。满满一箱袁大头,白花花的,照的人的眼睛都快睁不开。

“这是第一批。按你的意思,全是现大洋。”

陆天赐看了两眼:“让曹哥费心了。”

“哪儿话,大家互利互惠。”曹金榜笑着看陆天赐把皮箱扣好放到地上,“这下一批货,能按时到吧。小鬼子听说是越来越不安份了……”

“能。”陆天赐气定神闲,不多做解释。

曹金榜看他面容笃定,料定他说得出口必定也做得到。寒喧了几句,就见祝三通敲门进来。见到陆天赐,祝三通脸上绽开一朵花:“哟,陆团,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没见着。”

“祝三爷正在那里跟人谈着正经生意,哪有空看到我。”陆天赐淡淡揶揄。

“陆团就别寒碜我了。”祝三通坐到陆天赐对面,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咕的牛饮了一气,“先前你看着的那个缠着我的小子,不知道什么来路。说是某地的富商,千方百计的从我嘴里套我们烟土的来路。”

“你没漏了什么吧!”曹金榜眉头一拧。

“怎么会。”祝三通瘪嘴,“我跟着大哥你都混了那么多年了,这点心思我还是有的。我刚才还叫了两弟兄跟着那人,看他在哪儿落脚,查查他的来路。”

陆天赐掐灭烟头提起桌子底下的两箱大洋:“行,我先告辞。”

“用过晚饭再走不迟,厨房里已经备下了……”曹金榜起身。

“不了,这段日子有些忙。”陆天赐笑了笑,“我们可是来打日本人的。”

“呵,也是。”曹金榜递给祝三通一个眼色,祝三通下楼去备车。陆天赐知道他们的把戏,下到楼下果然看到车子里还坐着上回的那个小倌。

陆天赐径直开车去了汤德彪的住处,两箱银洋放到茶几上,其中一箱直接推到汤德彪跟前:“这个,是旅座您的。”

“不妥吧,”汤德彪看着那些银洋,“钱是你和兄弟们拿命挣回来的。”

“您是我们的头儿,这是您应得的。”陆天赐笑,“莫非旅座您还怕钱多咬手。”

“扯。”汤德彪收起小到箱,“你跟兄弟们卖命卖的辛苦,我又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我拿这箱里头的一半,这一半你们自己分。回头何怀志那里要是问起来,想好怎么说了么?”

“他区区一个参谋,无非是仗着师座的关系在这里耀武扬威的。有钱分到他名下就不错,别的话他还没资格知道。”陆天赐不屑的想着何怀志。

“你呀……”汤德彪摸着口袋里的烟,陆天赐丢了一支给他,汤德彪叼在嘴里,“做人不要太锋利。”

陆天赐不以为然的应了一声。汤德彪笑了笑:“不过不锋利就不是你陆天赐了,你就是根刺,扎到哪儿,哪儿都得不舒服。才来这里一个月,你可是弄了不少事啊。”

“过奖。”陆天赐不谦虚的笑起来。

从汤德彪处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陆天赐喜欢天黑的感觉,到处阴森森的,于自己的性子有种天然的融合。走到车子里,等久了的小倌挽着他的胳膊娇嗔了一句:“陆团真是让人等的急死了。”

陆天赐浮着一脸作戏的笑,手掌从他单薄的胸膛慢慢往下滑:“这儿急,还是这儿急?”

手掌滑到下边,捏了一下。小倌大胆的环着他的脖子:“都急。”

陆天赐开动车子,小倌伏着他的身子舔弄起来。有了白开日本人飞机洒传单的这一出,街上早早的没了行人。到处都是静悄悄的黑夜,连虫子都本份了不少。陆天赐开到景秀街的街口看着沈家大门,今天是不要指望沈启俊能从车子跟前经过了。想到这里他有几份懊丧。小倌自顾的坐到陆天赐的身上,自顾的扭动。陆天赐随便的应付着,小倌掰着他的脸一边哼哼着一边酸不溜秋的说:“陆团,心里想着沈家的少爷么?人家那是,正经人家……大少爷……”

“什么正经人家?”陆天赐幽幽的瞧着那小倌的满目春光。

小倌不明白他到底存的什么心,抚摸着他的胸膛低声笑着:“捅进去,不都是一个滋味。没开过苞的,未必,有什么销魂的滋味……”

“哼。”陆天赐不屑。

小倌颠波的有些忘情,却又不满他不像上次那样主动。颠到两个人都泄了,他软软的伏在陆天赐身上轻轻的揪了他一下:“我不比他好么?”

陆天赐没应声。

小倌大胆的凑过脸在他嘴唇上轻轻碰了碰。陆天赐电击了似的,猛得把他推开,摸着嘴唇上的湿印,用力的擦了一把甩手给了小倌一个耳光。

小倌被打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陆天赐推开车门,把他扔出去:“贱货,滚!”

第28章

屋子里的自鸣钟打了八下。寂静的屋子里,钟声格外洪亮悠远。沈启俊“腾”得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去拿衣服时才蓦得想起,布厂如今已经不姓沈。身体委顿下去,呆呆的坐在床上。少了布厂这档子事,身体轻松的发虚。每天到时间还是习惯性跳起来,都过去四、五天,还没把这习惯拧过来。复又倒下去,他的眼睛定定的盯着蚊帐的帐顶。盯到眼睛累了,合上眼继续睡,却是睡不着,只闭着眼睛满脑胡思乱想。想着想着,脑子里便浮出陆天赐的那阴恻恻的笑容,眼睛突的睁开,被满脑乱槽槽情绪左右着再也睡不下去。他趿着鞋子起身打开门,走到石桌跟前坐下,早上的石凳还有些冰冷,一坐下,整个人都彻骨的凉了。轻轻的吁了口气,听到立土从外头走进来:“少爷你醒了?”

“嗯。”沈启俊看着他点了一下头。

“我去给您打水洗脸。”立土转身出去,不多时端来洗漱东西。

洗漱完毕,用了些早饭,放下碗又呆呆的看着院子发呆。过了好一晌才回过头:“老爷夫人都起来了没?”

“早起来了。”

沈启俊低下头,父亲虽然身体不好,每天却都是按时起床。母亲有时会玩得晚些,便起得也晚。这些日子,家里的开支一下缩紧,她也无所事事,一直呆在家里。想到这些,又是一番自责。起身走到前院,正准备去跟父母请安,便看到沈夫人穿着一袭紫色缎面旗袍,拎着手袋准备出门。

上一篇: 寻攻 下一篇: 鸳鸯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