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亭说合影没问题,免单就算了。
对面的孙敬寒一言不发,袖手旁观他被两人围攻、拍照、要十多个签名。一切结束,陈墨亭狼狈地松口气,暗搓搓地笑。
“有点明星的感觉了吗?”
陈墨亭端起水杯,把从刚才开始就噎在胸口的饭压下去:“别寒碜我了,孙哥。”
孙敬寒笑得意犹未尽:“下周四要拍杂志,这几天集中收拾收拾你的脸,乡土气太重了。”
“这叫健康。”
孙敬寒抽出一根烟:“健康和村儿有很大差别。土成这样还能被人认出来,只能算奇迹。”
陈墨亭捂住胸口:“太伤人了。”
“演技不到位。”
陈墨亭调整表情,又捂一次:“太伤人了。”
孙敬寒失笑:“好吧,对不起。”
“给我抽一口。”
“四周都是人。”孙敬寒把烟掐了,“转型之前,你在公共场合给我老老实实地当十佳青年。”
陈墨亭看着他捻烟的手指:“孙哥教训人的时候特别帅。”
“一般吧。”
孙敬寒没有兄弟姐妹,父母亲都算不上合格,从小没有与人亲近的习惯,而工作上认识的同行就算关系再好,相互间的恭维也不会当真。只有陈墨亭,不知是否演技到位,又或者私生活交叉太多,他拍出口的马屁,孙敬寒却听得心安理得。
陈墨亭嘴上抗议,但还是做足了皮肤的补救工作,加上现场化妆师的技术,在镜头下已经摆脱了村头小伙的形象。
孙敬寒这天暂停了其他工作,专心陪在摄影棚里,顺手拍几张花絮照片用陈墨亭的账号上传微博。没有预算、没有团队,陈墨亭手头的积蓄除了要打造个人形象,还要留下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所以连助理都不愿雇——备受冷落的人就是这种待遇。
“恭喜你了。”为这次拍摄牵线的编辑也在现场,低声道,“憋屈这么多年总算找到个宝。”
孙敬寒看着聚光灯下的陈墨亭,举手投足间收放有度,表现力良好,几乎看不出是个新手:“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这有柴可的八卦,听不听?”
孙敬寒对柴可的事不感兴趣,但编辑兴致勃勃,显然不该拒绝:“听。”
“听说他在私人饭局上大放厥词,得罪了……”
孙敬寒做出聆听的姿态,注意力依然全部放在陈墨亭身上。最近这半年,对陈墨亭的好评陆陆续续地传到他的耳朵里——会演戏、学得快、懂事体贴、努力谦逊、魅力十足。孙敬寒活了三十多年,觉得老天待自己不薄只有三次,第一次是从朝不保夕的艺人助理成为正式编制的经纪人,第二次是他手里的柴可一鸣惊人,第三次便是遇到陈墨亭这个有潜力有天分的好苗子。
幸而别人没有这个眼光,或者不像孙敬寒似的必须孤注一掷。
“你打算把这个八卦写进杂志?”
编辑冷哼:“怎么可能,我刊有品位上档次,又不是街头的八卦小报,私底下让你乐呵乐呵就得了。”
孙敬寒笑道:“谢谢你费心了。”
柴可恩将仇报地诬陷孙敬寒性骚扰,是很多人都知道的真相。编辑作为孙敬寒的好友,一有机会就要踩柴可两下,无奈权限不够,每次都阻止不了这位当红歌手登上杂志,因此而更加怨念,远不如当事人释怀。
“其实我对柴可没什么感觉,那些话都是东哥教他说的,他哪敢不说。”孙敬寒反过来安抚他,“塞翁失马,没准有一天我还得感谢他让我遇见陈墨亭。”
“不说这种糟心事了。”编辑搭着他的肩膀凑到耳边,“最近有没有好男人介绍?”
孙敬寒捂着他的脸推开:“每天送上门的那么多,不够你挑?”
“告诉你个秘密。”编辑扬起左手,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出长度,“模特都是这个,裤子一脱,最后还得我提枪上阵。”
“最后不还是你爽?”
“前后的爽法不一样,不然你委屈一下,跟我……嗯?”
“我不跟熟人上床,这是原则问题。”
“是是是。”编辑放开他,“孙大经纪从来不违反原则。”
孙敬寒转眼看向陈墨亭:“原则就是用来遵守的,吃了窝边草早晚得收拾残局。”
秦浩就是最好的例证,原本是相安无事的直男合租人,却因为一次酒后乱性,一寸一尺地滑进纠结的泥潭。公平而言,这并非秦浩一个人的错,也怪自己不去拒绝。那时的两人,都太寂寞,太孤军奋战了。
说到底,自作孽不可活。
转眼到了杂志的出刊日,孙敬寒把杂志社寄来的成品归档,自己在路边买了两本。陈墨亭这天开表演课小灶不在,孙敬寒翻到有他访谈的一页反扣在茶几上,发信息给陈墨亭说晚点回家。
陈墨亭知道他八成是去跟人一夜情了,自己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家看到茶几上的杂志,心说去一夜情前还惦记工作上的事,敬业得有点奇葩。
他走近几步,笑容僵在脸上。
瘾这种东西,就算暂时戒掉,也只是潜伏在角落里等待一个小小的刺激。陈墨亭想要后退,却鬼使神差地拿起杂志走进卫生间。
几年前他开始对陈树微有了肉欲的冲动,每次性起都强制把脑海中的人替换成乔征,否则无法原谅自己这种龌龊的想法。逃进演艺圈之后,他的欲望才慢慢变得纯粹,不再会想着特定的什么人来自慰,就这样戒掉了陈树微,至少他是这么自我暗示的。
陈墨亭坐在马桶盖上盯着杂志封面深呼吸十几个来回,抹了把脸,自暴自弃地解开裤子开始手淫。
他的分身充血硬挺,脑海中的人像像素极低,几次要变成陈树微又被他硬掰回乔征。陈墨亭头脑发热、头晕耳鸣、掌心全是汗水,狰狞呆滞地看着推门进来的孙敬寒。
“……对不起你继续。”
杂志掉在地上,陈墨亭又愣了两秒,塞好裤子冲出洗手间。孙敬寒的身影在玄关拐角一闪,紧接着传来大门开关的声音。
陈墨亭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一开门险些撞上改变主意折回的孙敬寒。
孙敬寒提起两侧嘴角,伪造出一个的笑容:“吃晚饭了吗?”
“……吃了。”
孙敬寒绕过他进屋:“上了一天课应该累了,洗个澡去睡觉。”
陈墨亭大脑一片空白,站在原地:“我是同性恋。”
“我知道了。”
“然后呢?”
孙敬寒脱下外套挂进衣橱:“没有然后,是同志的演员不止你一个,没必要大惊小怪。”
“那些人没住在你家。”
“他们是明星,怎么可能屈尊住在我家。”
他生硬地回避话题,陈墨亭恼羞成怒,怒极而笑:“我在你家对着男人的照片自慰,你觉得无所谓吗?”
“无所谓。”孙敬寒离开玄关,“别把男人带回家就好。”
“你怎么知道我没带过?”陈墨亭这些年压抑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地爆发出来,“除了你这儿我还敢在什么地方跟人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