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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重逢(40)+番外

作者: 烂锅配烂盖/机械性进食 阅读记录

岳洋只能打官腔说这是开发商被纠缠得不耐烦了甩给我处理,就让他等在那吧。

路子明许久没说话,岳洋还以为“幼稚”这个词说服了他,却没料到他低着头是在笑。“关心我啊?”

他不等岳洋反驳,站起身道,“不如这样,我们做个协议,你每天下班之后在公司等我,我到了就打你电话。这样我就不用每天提早下班去堵人,你也不会在同事面前那么尴尬。”

岳洋刚把围巾挂在脖子上,一愣:“你找到工作了?”

“别打岔。”路子明笑着说你既然不是零就别让我做这么大牺牲,应该是你来爱护我才对。

“别拿这个压我,我跟你又不是情侣,没必要对你好。”岳洋说,“追女人不用你做任何牺牲。”

路子明完全能够喜欢上女人,他没必要也没道理选择跟男人在一起。他从一个衣食无忧的小老板变成现在这样的落魄境地,所要挽回的东西太多太多,根本轮不到爱情。岳洋屡次反省路子明到底能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值得他牺牲前途值得他放弃原本的性角色,新鲜感吗?

岳洋暗自摇头否定这个荒谬的想法,车窗上路子明的侧影映入眼帘。

高三的那个秋天,两人曾经在黄绿相间的足球场上并排躺着,路子明说这个世界太无聊,应该来点意外调剂调剂。

这个场景屡次出现在岳洋梦中,也偶尔会在清醒时被记起。那时岳洋认为路子明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意外,很难说现在的路子明是不是正刻意地把他也变成自己生命中的意外。

“路子明,”岳洋转过头去,“我真的玩不起。”

路子明的沉思被他打断,半天没有回应,甚至没有一点表情,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慢慢地,他皱起眉头,嘴角却也扬了起来:“我知道,我也玩不起。”

一年前,他所谓的成功失败了,他的家庭瓦解了,但他才二十六岁,之后在电业局的几个月里,他从当下的一秒钟就可以看到往后的几十年,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其实一直到选择了Q市,路子明也依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只是自负地拒绝了周仁的帮助,打算玩白手起家的游戏。

然后他见到了岳洋。

岳洋猜对了一部分,路子明联系他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利用,但见面之后事情就渐渐脱离控制。他对岳洋的痛苦看得太清,又没法视而不见,他的动作总比大脑快一步,却不是出于七年前的习惯。

几天前他领了周仁的情,帮于会长打理一些Q市的生意,同样是屈居人下,并不比在欧陆传媒糟糕,地位更是没法比,但欠下的人情却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他陪他上了楼,说了明天见和晚安,笑着看他进门。

就当是弥补吧。谁让自己当年是个混蛋呢。 岳洋关上门,倚在旁边点起一支烟,走廊里也同样响起轻微的打火声。

如果不是那张从口袋里掉出的超市购物单据,岳洋恐怕永远不会注意到电梯旁的垃圾桶,也不会察觉到里面多到不自然的烟蒂,正是路子明抽惯了的牌子,接连几天早晨都是如此。

岳洋走进客厅,将烟搭在烟灰缸的边缘等它自然烧完,习惯性地按在玻璃上捻两下灭掉,又用烟蒂擦净烟灰缸底部的焦黑色污渍,起身走向门口。

他开门的动作非常迅速,靠在门边的路子明完全没时间反应,摘烟的手指还停在嘴边。

“吓我一跳。”他笑着捏住过滤嘴垂下手,试图遮掩刚刚才点燃的烟,“怎么?感应到我在这吗?”

“是啊。”岳洋敷衍地勾起嘴角,侧身靠在门上闪开一条路,“外面不暖和,进来坐吧。”

“……好。”路子明到底没把那句“引狼入室”说出口,进了屋先到客厅弯腰捻灭香烟,双手抄兜靠在墙上,“我十一点就走。”

暖气已经停了,空调也没开,偌大的屋子像样板间一样,整洁漂亮却没有人气。

岳洋接杯热水递给他:“我知道你在等谁。”

路子明的眼睛很自然地从他的眼睛滑到鼻尖和嘴唇,张开手指卡住杯口从他手里提了出来:“我没等什么,就是想离你近点,我有时候还是挺矫情的。”他退后一步笑了笑,“单独相处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我本来不该跟你进来。”

目光相触的那一秒,岳洋想起高三时无数次四目相对,那时最大的绝望只是路子明永远不会喜欢自己,而绝望中却还包藏着最后一丝期许,期许他经由一次次亲吻产生眷恋,甚至更加卑微地期许他在跟别人接吻时会偶尔想起曾经亲过一个男人,只需要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一点痕迹。

谁都没有在沉默中看向彼此。

“你就当我不存在,该干嘛干嘛。”路子明既不喝水也不坐,靠在墙上重复一遍之前的话,“我十一点就走。”

他的确在等人,无论钟领对岳洋来说意味着什么,他都不会让岳洋一个人面对。

岳洋向着空气笑笑,低头舔过干燥的嘴唇。

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既装成一个好人又拒绝得了路子明,借口毕竟是借口,它们没有杀伤力。

他希望把坦白的时间拖得晚一点,再晚一点,但是路子明咄咄逼人。

“我大学期间跟几十个人上过床,”第一字说出口时他几乎松了一口气,“被……”

“岳洋!”路子明一愣,随即低声叫出他的名字,虽然笑着但却是喝止的急促语气,“你说这些我可不会羡慕的,谁没点浪漫史啊?”

“我都不怕说,你还怕听吗?”岳洋没有附和他生硬的幽默感,扬手掰回他皱眉别开的脸,“你早点知道对你我都好。”

看进路子明眼睛的同时,他松开了卡住他下颌的手。如果路子明再次躲开目光,他就不用亲自把伤口撕给他看,这件事就可以结束了。

但路子明没有躲闪,他甚至用试探的力道握住他的手腕:“我不怕听,我不在乎,我是不想你难过。”

岳洋抽回手,他的手指并未挽留。

“我不说,钟领也会告诉你。”

说出这话的一瞬间,岳洋蓦地感到累了,他从未如此渴望过结婚,一了百了。

“这……”不知相互凝视了多久,路子明沙哑的嗓音打破沉默,他握拳在嘴边干咳一声,“这就是你的杀手锏吗?”

“什么?”

“你不肯接受我的最终理由,”路子明抄兜深吸一口气叹出来,“就是你马上要说的这些?”

岳洋笑了:“你听了之后就会对我死心了,跟我是不是接受你没有任何关系。”

“别玩文字游戏,对我来说都一样。”路子明稍一迟疑,还是向他迈出半步,“反正这就是最后关卡,只要我过关你就愿意承认对我还有感觉或者愿意试着再喜欢我吗?”

岳洋脸上的苦笑转瞬即逝,问他:“你能接受一个人堕落到什么地步?”

“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卖过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