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了。”我把鱼放回到炉火边烘热。
七冥不依,就着我的手,在背上鱼肉最好的地方咬了一大口,顺势撕下一块来。
我揽着他,搁好鱼,替他取掉了被带下来的那部分上连带的背鳍,把叼在外面的那些也塞到他嘴里,一边抵了他额笑起来。
他眸子细长,平日里的冷漠现下另带上了几分慵懒……
我忍不住亲了一下。
”想什么?”他挪了挪,靠得舒服些。
很不容易呢,从原来那个动不动请罪的,到现在这个能对着我问怎么了的。
不过也仅限于问及我情绪不好的缘故。若是自己心里有事,还是不会这么爽直。
再亲一下。
”声音,在水上,果然更……”腿上挨了一拳。
”鱼没熟那会的。”他对上我视线,眼神淡定,带了几分拒绝糊弄的微恼。
”以前,训练……那么多……”我有些不想开口。
而后竟然被薄薄两片堵了唇,如愿以偿地可以闭上嘴了。
碾转,渡过来新鲜的烤鱼的味道,把七冥的舌头当鱼轻轻磕咬着,自己的也遭到了同样的戏弄。吻不深,只是持续了很长时间。
直到被不知谁腹中咕咕的声音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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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和鸣。
恩……
琴琴和鸣?
……
罢了。
莫要让真知道我刚才想的什么。
知道了那还得了。
确是越来越闲暇了。
他和渔渡人家雇条船,一旁几十步开外正好有过了江的几个寻常书生礼别。
其中一个,想是有家室了,就此回去了。
另几个,余兴未了,还要去喝些小酒。
免不了将回家的那个取笑几句,又称羡几句。
他们自然不会注意这边的,想是以为听不到。
这词,倒和下午那抱得新娇娘归的人,收到的恭贺里的一般。
琴瑟和鸣……
不管琴瑟琴琴,确是……
……和鸣……
忽然一片黑。
被一手轻捂了眼。
”别傻了。我都看着你好一会了。上船罢。”
热乎乎的气息拂在耳上,语里带了几分了然的调笑,和纵容。
这,这人……
连忙脱开身去,几乎是蹿的上了船。
起了篙,却看到走在后面的一个书生朝真拱拱手告罪,同行的几个转身,不解。
真摆摆手示意无妨,而后轻身跃上了船。
非礼勿视么……
难道给看了去?
”爷爷,为什么那个娘子比相公黑?”
”哪来的娘子?”
”就是那个给了很多银子租了船的那个的娘子,那个那个女扮男装的。”
”……”
”被亲了一口耳朵的那个,爷爷你不是说那样的都是女扮男装,为了出门方便的吗?”
”恩……”
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
几篙点开了岸。
顺流而行,一会会就远了。
清净了些。
却被真扣了腰,这罪魁祸首笑得乐颠颠。
”娘子……”
手上也不安分起来。
一向上一向下。
”奇怪……怎么……”
咬牙。
”我去温些酒。”
搁下他自个继续笑。
笑够了就安生了。
不过,听得那两字的时候,窘归窘。
却纯粹只是玩闹。
丝毫觉不出……折辱。
他虽护了我,却不曾把我和女子视作一类。
有时候,他比我更清楚……
夜煞七冥,男儿七尺。
还拿了这个来……
胁迫……?
引诱……?
开导……?
……
呸,男儿无泪,七冥你在他那总是咕咕唧唧。
罢了。
他暖暖的吻一落下来,我哪里还能忌讳有泪无泪。
反正是他。
天下会对我这般相护的,只有他罢。
天下能对人这般的,恐怕,也仅仅他了。
居然,老天居然,就把他给了我了……
我的……么……
恩……总之,是允了两个相伴的了。
酒已经温了起来。
这夜里,倒也凉爽。
水汽还带着白天的热意,江风却不曾停歇。
舒坦得很。
鱼也快好了。
那鱼是跟船家买的。
新鲜得很。
他说,钓归钓,上不上钩谁晓得。
也是。
斟酒给他,却被扣了身子。
大概不知怎么想到以前的事了。
这人……有事没事见了我身上疤痕总要发发疯。
但……
这般的时候,我哪里用的了力去挣他。
以前是那人老紧了他眉间。
现下,那份愁是淡了八九成……却老因了我……
幸亏鱼好了。
不忍松了手,便挑了那鱼过来。
看他手忙脚乱接了。
被烫了吧。
……唔……
罢了罢了。
难道七冥你心下真的以为只是来荡舟温酒钓鱼的不成……
……
水面传音不同于陆上,分外清越悠远。
忽然听到自己的……就那么漾了开去。
昏昏然,身子整个更轻更热了……
真也听到了罢。
他平日里就喜逗我出声,现下哪里会放过我。
我也……不厌恶就是了……
说来……他却是从来不动嗓子的。
就算是最不设防的时候……没了意识的那瞬……
……怎么样的事,才会……呃……
……
鱼已经凉掉了。
真拿了烘。
哼。
冷掉的鱼。
……
那日……两人都兴致好了些。
有一句,没一句,竟然聊到初时那晚。
真说我那时候……像是……
”冰冻泥鳅。”
咬……
冰冻……
又僵又冷……
泥鳅……
又黑又瘦……
……
狠狠地咬。
……这鱼肉还是不错的。
恩……背上的总是最好。
他每次挟菜,也都挑这里的。
罢了,七冥,你落在他手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冰冻就冰冻罢,泥鳅也就泥鳅了。
反正,他会给捂暖了,再喂肥了……
然后……
撩拨得热热的,整个吃了……
僵了点黑了点他都不嫌,你愁什么。
何况从里到外暖了,也就慢慢……
琴瑟和鸣了。
4
已显丰满的半弦月,深邃的天幕,闪烁不定的星,远处天边微微起伏的山势,稍近些小城点缀了些灯火的房影,渔家成片的晒网泊舟,以及那就着岸而生的苇荡,随流轻摇的大片萍藻,这些,映在伸手可见五指的月色下,和着下游城里花船歌舞从水面遥遥送来的轻微嘈杂,两岸小虫各色不同的鸣叫,水波轻拍船体的微响,凑成的,竟是一份别样的宁静安谧。
七冥不是多言的人。借着酒性洋洋洒洒,吟诗作词,或者高歌一曲的事,不是我们能作出来的。可偏偏,填了肚子,洗理了东西,将船头渔灯拨了拨芯挑好了,两个安安静静靠了躺了,却也是说不出的快活。偶尔,想亲亲他,就凑过去挑个地方啄一口。他是不会凑过来的,只是应承了我胡闹。
如此三四回,忽然有些恼。
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
于是用扑的,把七冥制在身下,却一时想不出要做什么。
七冥任由我拿他当垫子,看我只是对着他发愣,略略担忧,却没有问,怕是以为有些事他开口不妥。
叹口气。
是我自己傻了。当初不是早就明白他性子了么。
翻身回落远处,伸手缠了他指,有一下没一下描摹着他掌中纹路。
许了他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定的这个是什么样子的人了,只是间或还是会失了平常心。去年十月的时候,还算淡然,到了现下,却是因他起伏了心境了。
自己,陷了呢。
是……好事。
我微笑,看他。正对上他的目光。见我释然,他挑挑眉,勾了几分唇,转回头去继续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