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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不回来(96)

“叫我克克!龙龙!什么都行!不要叫我哥!我没那么老!”

“……噢,老龙?”

这下于朗也忍不住了,赞许道:“老龙不错,很亲切。”

“于儿,”龙克表情幽怨:“咱们现在可是小姐妹了……”

“谁他妈和你小姐妹,”于朗难得地爆了句粗:“我可没画了眼线出门。”

“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嘛……”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天,江天晓能感觉到,于朗心情很不错。虽然于朗平时也不是个易怒的人,但此时此刻,江天晓明显觉得,于朗是放松的。

这一段时间以来,先是去柳州,又是去兰州,一件事连着一件事,他们的神经都绷得太紧。而此时此刻,汽车行驶在公路上,两旁是碧绿的山野,又有个健谈的龙克在,江天晓的心情也不由得轻松起来。

他甚至想,以后,等他们能彻底摆脱沉渊门,那就陪于朗回重庆吧?这地方山好水好,有吃有喝,真舒服。

到达永川。

永川是重庆下面的一个区,但离主城区稍远了。龙克说今天不回松溉县,先住在永川城区。江天晓这才知道,龙克平时住在城区,他爸住在松溉县的老宅子里。

龙克家不大,两室一厅的小公寓,但收拾得很整洁。

“哎呀,”龙克开开空调,伸了个懒腰:“我还给你们准备了两张床呢,早说啊。”

“你这屋子,”于朗环视:“提前收拾了好久吧?”

龙克“嘿嘿”笑了两声:“是噻,知道你有洁癖。”

进屋,原来是一张大床,被龙克分开来,成了两张单人床。

龙克撸起袖子:“再给你们合上……”

“不用了,”于朗拽住他:“怎么都是睡觉。”

“我这不是希望你们那个……宾至如归嘛,”龙克冲江天晓挤挤眼:“我这房子吧虽然隔音不好,但是我睡觉习惯戴耳塞,你们随意,随意,啊?”

江天晓无语。这人是不是三句话不开黄腔就难受?!

“那你去打开热水,我俩洗澡,”于朗竟然也压低声音,语带调笑:“我俩一会儿要开始‘随意’了。”

“诶!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了啊,”龙克抱着手贼笑:“尺度见长。”

他说完就转身出去了,留下满脸通红的江天晓,和双眼含笑的于朗。

“于朗……”江天晓喉咙发紧:“我们一起洗澡吗?”

“我逗他,”于朗笑着,伸手捏捏江天晓的脸:“昨晚刚做过——今天想都不要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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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第二天,依旧是龙克开车,出发去松溉古镇。

“现在镇上的人已经不多了,”龙克向江天晓介绍说:“年轻人都去城里打工了,剩下的大都是老人。镇子么又太小,也不好开发成景点。”

江天晓:“嗯,我知道——农村基本上全是这个情况。”

龙克悠悠叹了口气:“是噻,变化太大了,太快了……我记得我小时候,镇上人还多得很,过年啊,办喜事啊,热闹得很。到了现在,就不行了,我有时候就想不通,那么多人去城里,以后这些老房子,该怎么办?”

江天晓想了想,说:“但城里确实有城里的好处。”农村和城市,小城市和大城市,都有着无法消弭的差距。江天晓想,我要是没有考到武汉去,怎么会再次遇见于朗?虽然他现在已经明白,即便他可以从农村走到城市,从小城市走到大城市,但他注定要付出不可躲避的代价——比如经济上的困窘,比如孤单和无助,比如无从寻觅的归属感。但是,因为于朗,他觉得这些代价,都值了。

中午,到达松溉古镇。

确实是古镇,街上的青石板凹凸不平,街道两旁的房子,大多是木质,色泽沉沉,看上去有不少年头了。

然而镇上的人的确很少,江天晓跟着龙克和于朗走过几条街,也只见了三五个老人坐在茶馆里聊天。

沿着一条又窄又滑的小径直行,小径两旁是繁茂的植被,这季节,三角梅竟然开着花。

终于在一栋木房子前停下。这房子看着是全木质的,有两层,江天晓抬头,看见房顶的瓦片上长了厚厚的青苔。

两扇对开的大门敞了条缝,龙克一把推开,大喊:“老爹!!!”

“你个龟儿子还知道回来!”屋里闪出一白发老人,大步迎上来,他瞪龙克一眼,然后使劲儿拍了拍于朗的肩膀:“于儿可算回来啰!”

“龙叔,”于朗笑着说:“真是对不住,我这几年……”

“哎我晓得我晓得,”老人豪爽地挥手:“你们知识分子,忙嘛——这个娃儿是?”

“我叫江天晓,您叫我小江就行,”江天晓连忙说:“我是于朗的……学生。”

“唷,大学生啊!”老人点点头,一扭脸劈头盖脸地骂龙克:“龟儿子!你看看于儿和小江,你以前就不好好念书嘛,你要是……”

“老汉儿我错啰我错啰,饿得很了!吃饭吧!”龙克连忙搂着他老爹的肩膀,里面招呼于朗和江天晓:“来吃饭吧!”

穿过绿草摇曳的院子,进了屋。

虽然开着白炽灯,但不知是不是木头发暗的缘故,屋里还是显得有些暗沉沉。一脚跨过门槛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水墨画,上面画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江天晓也认不出是谁。

左拐,便见一张八仙桌,桌上已经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

“昨天才杀的红头鸭哦,”老人笑着对于朗说:“晓得你爱吃酸萝卜煨鸭子。”

“的确是,好几年没吃到了……”于朗道:“在外面倒也点过,但总是没您做的这个味儿。”

龙克叫江天晓和他去舀饭,只见他拿了三只碗,一个盘子。

“诶?”江天晓说:“少拿了个碗。”

龙克头也不抬地说:“我爸要用盘子吃。”

“啊?”

“他吃得多,”龙克笑着把碗递给江天晓:“我爸饭量大,那可是出了名的。”

江天晓眼睁睁看着龙克舀了尖尖一盘子米饭。

回到饭桌上,于朗已经给四人倒好了酒。龙克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笑嘻嘻地对于朗说:“你这一来,老汉儿把藏箱底的东西拿出来了。”

“这是好酒,于儿,今天咱们两爷子喝个痛快。”老人举起酒杯。

“我敬您,”于朗起身:“这几年没回来看您,给您赔罪了。”

“不碍事,我好得很。”

于朗和龙叔用重庆话聊天,江天晓能听懂得不多,只好埋头吃吃喝喝。都说川渝美食多,江天晓算明白了,无论是于朗还是龙叔,他们都不是厨师,却能把菜肴做得香辣鲜美。大概对美食的热情和追求,已经深入到每一户人家。

午饭吃到一半,外面下起了雨。

这一点上,重庆和武汉倒是类似——冬天也下雨,那缠绵淅沥的雨,把寒意和湿意层层叠加。

但在这古镇,听着雨声哒哒地打在瓦片上,倒也不冷,反而觉得落雨声悠长柔和,如同婉转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