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门口捡个将军(93)+番外
他这种性格很少有这么固执的时候,纪洲心底疑惑本想约他见一面,却因为拍戏要出门去其他城市,只能放缓了心思让纪海等他回去再说。
却没想到,纪海再也没能回去。
“我是过了小半个月之后,才知道纪海离家出走了。”纪洲垂着头,从卫忠侯这个角度能看到他脆弱的,仿佛能被轻松折断的脊梁,“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我父母其实早就离婚各自有了家庭,我弟就像是一颗他们谁都不要的皮球,到处踢着滚。我很久没和家人联系过,也从来没想到他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把这一切都藏起来不和我说。”
“我回去之后,才知道他在离开之前,一直和一个女孩在一起。”那一片待拆迁的老房子,在父母都离开之后,只剩下了纪海自己。然而他每次给自己哥哥打电话的时候,却总是一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
也怪不得,最开始的时候纪海还劝着他回家,到了后来反而是让纪洲别回来了。
因为早就没什么家了。
“那些老邻居,平时没有什么消遣,只是拿着别人家的三长两短来碎碎念。他们说是我弟搞大了那个女孩的肚子,然后两个小孩私奔了。”纪洲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那个女孩父母离婚,她跟着那个嗜赌成性的妈妈,我找过那个女人,把身上的所有积蓄都给了她,却只听到她在那边醉醺醺地说着什么全死了之类的话。”
后来……
纪洲的手不自主地发抖,他迫切的希望自己根本就想不起来接下来的事,那一幕幕却清楚的呈现在他的脑海里,日日夜夜,反反复复折磨着他。
“后来我听说有人在护城河旁边捞起来一具尸体,尸体已经被泡烂了,身上……”纪洲下意识靠近了卫忠侯的背,似乎才能让自己完整的说出这句话,“身上有我弟的证件,我为他办得银行卡,和身份证。”
那些东西现在都锁在他床头的小铁盒里,他从来不曾主动再拿过来看,却在每一次搬家都一定会把他拿着。
他把那当做是弟弟的遗物,或者可能是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惦记的普通物件。
卫忠侯拍了拍纪洲的肩膀,之后就顺势搂着他没放手。他没问什么纪洲的爸妈这种话,纪洲不提,自然就不是什么太好的记忆。
纪洲转头看着卫忠侯:“我想打个电话。”
手机就在他手里握着,卫忠侯知道他这句话并不是让自己回避或者询问,而是说出来好像就能让他能多一分勇气一样。
“打。”卫忠侯把纪洲的手机拿起来,他握得很紧,但是在卫忠侯手搭上去之后就好像是失去了力气。从来没看过纪洲这么一副模样的卫忠侯动作停顿了一下,才解开手机锁屏。
屏保图片是那天在医院里面他和纪洲的自拍,纪洲脸上的微笑很真实,很能感染人。
解锁之后就看到页面是那个周暧给他的号码,没有纪洲的犹豫,卫忠侯直接按上了拨通键。这个动作让纪洲猛地抬头,却只是松松握了握拳,没阻止。
其实对方接通的时间并不慢,但是那几秒钟就好像是让纪洲玩了一次蹦极。
“喂!谁啊?”
大嗓门,声音带着老烟枪的沙哑,有着纪洲听不太清楚的口音。
不是纪海。
卫忠侯把手机贴在了纪洲耳边。
“谁啊?怎么不说话?”
在对方骂骂咧咧准备挂断的时候,纪洲才用颤抖的声音开口:“纪海在吗?”
“海子!有人找!”
这人什么也没问,就对着不远处喊了一声。对面很嘈杂,像是在大排档的那种感觉,他听到有人说了句什么,拿着电话的这人却不耐烦地说,“我怎么知道,一男的。”
又是被无限放大的杂乱声,纪洲感觉自己都要窒息的时候,才听到了一个有些清亮的声音说——
“哪位?”
卫忠侯看到纪洲抬起手臂捂着眼睛。
大概是一直没听到有回应,能听到对方疑惑的‘嗯’了一声,又态度不错的询问道:“还在吗?”
“……你不是死了吗?”纪洲的声音哑得就好像是哭了,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在透支他的力气,“小兔崽子。”
沉默。
纪洲现在的声音恐怕熟知的人都不一定能听得出来,可是手机的那一面,却好像是猜得到他是谁。纪洲没再说话,对方也并不挂断。
“……哥。”纪海开始的声音还算是平静,但是这就好像是一个引火线,他好像是丧失了语言能力,只会一直重复着这一个字,“哥,哥,哥!”
到了最后,他甚至是哭着说出来的这个字。
纪洲以为自己会说很多,比如纪海还活着也没出事,为什么不过来找他?还有那个他老婆孩子又是怎么回事?他这几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叛逆期抽风的时间都那么长吗?
但是他直到现在也才意识到他究竟是想说什么。
“明天给我滚回来,我在你家这个宾馆。”他犹豫着,最后才补充了一句,“还有钱吗?”
“哥……”纪海握着手机蹲地上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点了半天才意识到纪洲根本就看不到,“我明天就做飞机回去!”
“你这小破地方还有飞机场?明天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我明天还有工作,挂了。”
“嗯嗯嗯嗯嗯!哥!”纪海突然开口又叫了他一声。
“还有什么事?”
“没事,我就想叫叫你。”
“还是那么傻。”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什么人能让纪洲用这种近乎嫌弃的语气对待,恐怕也只剩下了纪海一个。纪海见过他打架叛逆的那段日子,也听过他难听的牢骚抱怨,他所有的不成熟,也只有他弟弟知道。所以在打电话的过程中,他面对着自己弟弟,自然而然的,就带上了曾经的语气态度。
没有让纪海感受到丝毫的生疏感,就好像两人之间横跨了生离死别的五年,都是假相。
纪洲每句话说的就好像是很轻松,只有卫忠侯能看到纪洲捂住双眼的手臂都在颤抖。
“挂了。”他的手臂没放下,这话是给一直帮他举着电话的卫忠侯说的。
卫忠侯把手机放到一边,打了一个哈欠,“困不困?睡觉吧。”
他什么都没问,用完全强迫式的手段把纪洲给塞进被里,手臂就搭在他的腰上。
“闭眼睡觉,塞班那个叽叽喳喳小麻雀不是说明天第一场就拍我的戏份?你要是赶不上他就把你踢出去。”卫忠侯的声音贴在纪洲耳边有点儿懒洋洋的,说困,其实他并不困,但是也只有这个借口能别让纪洲胡思乱想。
明明找到弟弟这是件好事,但是纪洲的模样看着就好像是要哭了。卫忠侯自己是从来没有失而复得的感受,很多时候,他失去的都是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的,他没办法安慰,只能把话题转到了拍戏这方面。
连他自己都觉得傻到蹩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