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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同人)[三国]七步成湿(99)+番外

好在现在他还记得这些年的一切。

他还能回忆起自己在昏迷之时,仿佛有何人在他面前从容执笔,于锦帛之中写下一篇又一篇的诗词歌赋。只是待他睁开眼睛,全然忘记了而已。

最先来看他的是卞氏,然后是曹丕与曹彰。曹彰照例又鄙视了他的身体,然后纠结他写出的文章被曹操骂说“不堪入目”,就差跪求曹植快些好起来帮自己写一篇了。而曹丕微笑着看他们互动,然后温和询问:“四弟还好么?”

曹植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与曹丕说了会话。曹丕见他神色不太好,便为他盖了被子微笑道:“你便尽管休息罢,变法一事父亲已接手了,你也无需担忧。”

曹植但笑不语。

他闭上眼,感受曹丕干燥温热的手掌置于他的额上,不知怎的就莫名有了些许萧瑟意味。

因为他已不知,此时曹丕心中究竟是当真为他担忧,抑或一如昔日面对曹冲的虚伪怨怼。

曹丕与曹彰走后,曹植久久不能入睡。他坐起身,披了外衣到案几边。

有关变法的资料都已被曹操取走了。如今这上面,也不过几卷书简。

曹植下意识开始磨墨。不知是否缺乏力气,他磨了许久才磨完。然后他执笔,在锦帛之中写下一句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然后,他怔怔瞧着笔下这一首诗。许久之后,才有悲从中来。

日落西上,曹植喝下一碗粥,洛安通报说郭奕公子来了。

曹植看到郭奕的第一眼,猛然忆起昨夜郭嘉站在路边等候的模样,便扬起一个微笑:“师弟来了,是先生让你来的么?”

郭奕淡道:“我想来就来,关他什么事?”

“……”曹植几乎是说不出话来了。他半晌才道,“……那你为何而来?”

郭奕理所当然道:“你不是我师兄么?师兄生病了,师弟当然要来看看吧?”

曹植嘴角抽了抽。

有你这种“当然”么?你面上表情还能再难看点么?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你来参加葬礼的吧!

郭奕好奇地盯了他片刻,怀疑道:“你没事吧?这表情是因为烧坏了脑子么?”

曹植忍住吐血的冲动,伸手捶胸。

——还有,你用郭嘉的脸说着杨修的话,这真的科学么?!

郭奕皱了眉:“你真的烧坏了脑子?”

曹植露出一个近乎扭曲的笑容:“你哪只眼瞧见你师兄的脑子烧坏了?”

郭奕皱眉道:“那就成了。既然你没事,我就走了。”

曹植道:“等一下!……当真不是先生令你来看我的?”

郭奕脚步微顿。他转身对上曹植的眼,一脸淡漠与无所谓道:“他自己都病了,哪来空惦记你?要不是华神医说我师兄也病了,我才不会想到你。”

曹植一惊。

昨夜之冷,以郭嘉方才康复的身体自然是受不了的。他便猛地掀开被子:“先生病了?我去看看!”

但也许是起身太猛,脑中晕眩袭来,使得他猛地跌倒入床里。

郭奕见状嗤笑一声:“算了吧,看你十八岁也该懂事了,怎生依然这般鲁莽?万一走到半路你昏倒了怎么办?我爹我会照顾好的,你就安心养病得了。”

曹植哭笑不得地聆听教训。

建安十四年夏三月,曹操下令曰:“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于是广召天下有才之士入朝为官,凡官吏有处事不当者,皆减其俸、罢其官,重则死刑;令尊长卑幼,儿女不得违抗父母之命,重则死刑;令因战乱而流离之百姓但凡定居一处,既需报备朝廷,从此不得轻易四迁;令百姓不得作奸犯科,但经查实,无论轻重一律处死……

曹操此番变法,共有十一条内容。

其中两条有关有才之士如何能入朝为官,以及官吏需要遵守的法度;两条有关贵族士大夫,令其子弟不得游手好闲逞能斗勇,须得入学堂读书十年;四条有关百姓生活礼法,限制四处流离乞讨,命定居一处既开垦良田、自给自足;最后三条有关经济钱币,调整各地赋税等。

此时孙权与留守南郡的曹仁打的难舍难分,而刘备表荐刘琦为荆州刺史,南进征伐四郡。不久,四郡尽降刘备。

也正是此时,曹丕邀曹植一同参加祓禊仪式。

仪式之后,众人照例以“流觞曲水”为由,围坐于山清水秀之中,吟诗作对。

曹植从容提笔,不久既成诗一首。

“鱼旦游潢潦。不知江海流。燕雀戏藩柴。安识鸿鹄游。世士此诚明。大德固无俦。驾言登五岳。然后小陵丘。俯观上路人。势利惟是谋。雠高念皇家。远怀柔九州。抚剑而雷音。猛气纵横浮。泛泊徒嗷嗷。谁知壮士忧。”

很快有人联想到先前曹操变法遭众人抵触,索性此地大多数人还是年轻气盛,当下觉此诗妙不可言,相互传阅,言辞之中皆有赞赏。

第66章

曹植病好不久,杨修前来探望。他上下打量曹植许久,才缓缓道:“曹子建啊曹子建,你实在是太令为师刮目相看了!”

曹植嘴角抽了抽:“是学生对不住先生。”

杨修轻慢道:“很多年前你不想争夺世子之位,于是假装平庸;一年前你还是不想争世子之位,却忽然前往赤壁;一个月前你依然不想争夺世子,却被迫参与变法一事。你明明不愿争夺世子还要引出如此大事,如何不叫为师刮目相看呢?”

曹植满头黑线:“先生,您又在讽刺我了。”

杨修抬手摇了摇:“不不不,四公子误会了,为师当真只是感慨而已。”

世事无常,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不想要的却接踵而至。也不知这是曹植的不幸,抑或幸运。

曹植叹了口气。

杨修道:“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做?”

曹植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学生还能怎么做?”

时至今日,曹操对他并无太多改变,曹丕对他也没有任何改变。日子平静如水,仿佛往昔。但曹植名声鹊起,却是不争的事实。

谁都知道不一样了。

建安十三年曹操于荆州兵败,因而定荆州后并江东、最终平定天下之计划已然搁浅。郭嘉断言至少八年之内他无法统一天下成就霸业,唯一能做的则是安定北方。

然后,曹冲死了。

曹冲之死对于天下而言便如一滴清水入了江河,对于曹营而言,却如瓢泼大雨。

然后才是曹植的问题。

问题是曹丕会信么?曹操又愿意么?

也许从今往后曹植依然沉默,曹操也不再重视。那么曹丕会相信他当真没有争夺世子的心与力。

曹植目光闪烁。

倘若他不曾前往赤壁,没有见到那么多人死亡;倘若他没有参与变法,调查天下百姓的生活,他定然乐于假装,安于这种平静无波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