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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代桃僵(8)

“哥哥,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幸福。”

“会的。”

——————————

由于楚茗怀孕的月份已经不小了,于是这婚期便选的很近,就在半个月后,并且一切从简,目的是不要累到孕夫。

楚茗在婚期的前三天,收到了一个木匣子。

听小厮说,是从东宫送来的。

楚茗看着那个木匣子,心里有些纠结。他收到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打开,而是放在了一边,转身去书房练字去了。

可谁知道,这一天他都心绪不宁,写的字也总是怎么看都不如意。他用过晚膳后,终于不情不愿地走到那烦了他一整天的匣子旁,半晌终是打开了匣子。

荧荧烛光下,楚茗的眼角有些湿润。

他有些颤抖地从木匣子里拿出来那些东西。

那是孩子从几个月大到一岁的衣服,他的手慢慢抚过那模样精致,图案可爱的小衣服。因为这个孩子约摸是生在冬季,所以小衣服都是夹棉的,有些还带着白狐毛领。摸得出来,那都是上好的料子裁成,摸上去像是云朵一样的柔软,直教人心都软成了一池春水。

楚茗又拿出那匣子里的一个拨浪鼓。那鼓锤倒不是民间那样普通,而是琉璃制成的。琉璃在烛光下显得晶莹剔透,像是小孩子笑起来的眼睛。

楚茗又拿出一对虎头鞋,那虎头缝得生龙活虎,刺绣十分精致,里面也垫了软垫,一看就是宫里绣娘们的手艺。

他心底里的一扇门,被这些小东西,轻轻地叩开了。

里面微微透出些许光来。

成婚当日,是个碧空如洗,纤云不染,艳阳高照,和风煦煦的好天气。

钦天监总算是推算了个好日子。

楚茗晕乎乎地被宫婢折腾了一顿,一早上天还没亮就又是沐浴洁身,又是梳头盘鬓,又是更衣描眉。楚茗只觉得自己从来没在这些事上这么累过。

讲道理,你们真的不是来帮倒忙的吗?

……简直是搞事情。

由于楚茗已经快六个月的身子了,所以他没有骑马,而是被婢女们扶进了一顶喜轿。还没等楚茗看清燕承启的身影,帘子就被放了下来。

燕承启端坐在马上,神奇肃穆而冷硬。他紧紧捏着手里的缰绳,捏到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身下的马依旧沿街前行,半丝都不能理解它的主人想要再慢些的心情。

燕承启只觉得这身上红得刺眼,又想起身后轿中人,不是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就愈发烦躁,心中的怒火也拔了一丈高。

从靖国公府到东宫的路上,会经过这京城中最美的湖泊。由于晴时湖水波光潋滟,雨时湖水朦胧缥缈,像是西施一般淡妆浓抹都美得令人心醉,所以人们索性唤此湖为西子湖。

宛月榭就在这美得如痴如醉的西子湖畔,紧邻西子湖。

燕承启远远便看见了那西子湖,也看见了宛月榭。

那里住着一个,他真正想娶,想护他一世安好的人。

燕承启紧紧盯着宛月榭,盯着那构造高雅的房檐屋顶,眼神竟是一刻也不愿移开。

然而世界上没有不过的风景。

只要在路上,就只能一路向前,不得回头。

燕承启心痛难挨,却也不能再一路向后看去,只能收回那灼热的视线。

他终是在今日,失去了他的太傅。

他的白琏。

此后。

他们之间的障碍,便是,万水千山了。

燕承启昏昏沉沉地像是个扯线木偶一样,与楚茗行了三拜之礼。

“夫妻交拜——”

燕承启的头与楚茗的头挨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的心境却全然不同。

燕承启怀着窒息的痛楚,浑身冰冷,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而楚茗,则是带着对未来的期盼,对孩子到来的憧憬。

“礼成——”

“送入洞房——”

燕承启看着高坐上父皇冰冷的眼神,低沉地嗤笑一声,却还是不得不牵起了楚茗的手,牵着他入了东宫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囍殿。

楚茗的手心湿腻腻的全是汗,而燕承启的手却极为冰冷。

由于楚茗怀着孩子,不能饮酒,于是这交杯酒就变成了“交杯茶”。

楚茗与他手臂交叠,缓缓饮尽杯中的液体。

却不小心触到了燕承启那冰冷的眼神。

那眼神,像是冬日最长,最尖的一道冰棱,带着最毒的三分寒,直刺入楚茗的心。

接下来燕承启的话,却比这眼神更加恶毒:

“楚茗,你费尽心机,终于嫁给我,如今你可满意了么?”

楚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今年的三九天竟来的这样早吗?

=TBC=

第七章

“殿下……殿下在说什么?楚茗怎么听不懂?”楚茗坐在阮红绮罗床上,觉得自己的牙齿在打颤。他不懂为什么前几日还给他送去了孩子小玩意的燕承启,如今会变成这样。

“楚茗……当日本宫有没有同你说过,我们之间的事,是场意外,不要闹到父皇那里去!”燕承启浓眉紧皱,一双眼里怒火蓄势待发,“你以为怀了孩子,闹到父皇那里去,逼我成婚,你就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楚茗觉得浑身都血液都被他冻僵了。每一寸毛孔里透出的都似乎是寒气。那种被误解而又不知从何开口的冷意遍布全身,使他胸口都隐隐作痛。

楚茗并没有说这都是为了救他,让他不要去那绥城,他只是轻轻地,带着些许颤抖地问道:“燕承启,那你三天前送来我府上的木匣子是怎么回事?”

燕承启迅速而冷漠地答道:“本宫从来没给你送去过什么木匣子。”

并不像是在说谎。

楚茗是个七窍玲珑的人,他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匣子,怕是不是从东宫送来,而是从宫中送来的吧。

为了让他和燕承启过得好些。

皇上……还真是,用心良苦呢。

楚茗自嘲地笑了笑,他看向燕承启,半晌才缓缓地道:“是臣自作多情,不自量力了。请殿下原谅……待臣生下这个孩子,我们就和离,好吗?”

他心底那扇门,透出的那一丝光亮,此时也许慢慢地合拢,光也慢慢地被阻隔。

这就是他自讨苦吃。

怪的了谁呢?

他说完,也再不去看燕承启的表情,只脱了身上沉重的外披,揉了揉酸痛的后腰,然后自己脱下鞋,慢慢脸朝着床榻里面躺了下来。

“你……”

“臣劝殿下也早些歇息吧,明早还要入宫奉茶。若殿下实在是厌烦臣,臣也没有法子。臣现在诸多不便,还请太子殿下移驾别的房间。”

他累极了,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哪管得了那么多是非对错。

楚茗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次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却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身上的锦被,也有些意外地看着身侧那个和他盖着一条被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