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道旨意,已大概确认了翻案的方向,接下来就是各部各司及各地方拟细则执行地事了。十月二十那日的祭奠按期举行,为示尊重,皇帝与太子均着素冠。亲自拈香于灵位之前,并焚烧祷文告天。当日天色陰惨,气氛悲抑。
萧景琰现在已基本承担了所有朝政事务地处置,繁忙度有增无减。不过略有空暇时,他都会轻骑简从,不惊动任何人地前往苏宅去见好友。林氏宗祠完工之后,他还特意秘密安排,让梅长苏以人子身份,举行了一次十分正式的祭祀。只不过除了那一天之外,写着“林殊之位”的小小木牌会一直在这所幽凉森森的祠堂之内,占据着在外人眼里它应该出现的位置。
而白璧也由萧景琰安排偷偷去悬镜司祭拜了自己的父亲母亲。而对于在还未出生便已经“死去”的夏沚之子,自然没有属于他的那一块木牌。对于这件事白璧只说:“在世人眼中我是白璧,有些过去就让它埋进黄土吧。我的父亲母亲不是什么悬镜司的掌镜使大人,只是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与不善言辞的父亲,这就很好了。他们知道我是他们的儿子,我知道他们是我的双亲,这就足够了。”
白璧这一生学到了很多,其中一样便是知足。或许学习的过程很是心酸,但对于白璧而言,应该算是件好事情。
在祭奠完白璧双亲的第二天,白璧便准备离开了。
离开金陵,离开萧景琰。他该回家了,落叶总该归根。
可事情似乎总不能顺利的结束。白璧最后的一段人生波澜再起。
“大渝兴兵十万越境突袭,衮州失守!”
“尚陽军大败,合州、旭州失守,汉州被围,泣血求援!”
“东海水师侵扰临海诸州,掠夺人口民财,地方难以控制一事态,请求驰援!”
“北燕铁骑五万,已破陰山口,直入河套,逼近潭州,告急!”
“夜秦叛乱,地方督抚被杀,请朝廷派兵速剿!”
一整叠告急文书小山似的压在萧景琰的案头,还有不少的战报正在传送的路上,一封封地宣告着事态的恶化。三个邻国几乎在同一个时间段发动攻击,境内又有叛乱,就算是放在大梁鼎盛时期发生,这也是极大的危机,更何况此时的大梁早已在走下坡路,尤其是当年祁王试图改良而未果之后,政务腐坏军备废驰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近一年来萧景琰虽大力整饬,略有好转,但数十年的积弱,又岂能在朝夕之间治好。如今面对虎狼之师,若无抵抗良策,拼死以御,只怕真的会国土残缺,江山飘摇,让百姓遭受痛失家国之灾。
在第一封告急文书到达金陵之时,白璧正在收拾东西。不多,几件衣裳,一箱泛黄了的书。
在消息传到白璧耳朵里的前一刻,白璧正拿着那枚时常戴在头上后来置于枕下的白玉发簪。
“鸢儿,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白璧将东西交到容文鸢的手上。
在容文鸢疑惑的眼神中温柔的笑起来,如同春天的风,“不晓得?那就帮我送去苏宅吧,亲手交到梅长苏的手里,琅琊阁一定会有所记载的。”
容文鸢虽然疑惑,但还是答应了。自从跟在白璧身后之后她不明白的还少么,也不差这一件。她和他的白璧哥哥就要离开金陵了,她终于可以带她的兄长回家了,这种喜悦之情足矣溢出来,掩盖住那些疑惑与小小的小小的连她自己都不晓得的舍不得。她想没关系,等以后她想回来大不了就再偷偷跑出来一次么。
“那正好,我要去同小飞流还有晏大夫道个别。”容文鸢拿着发簪堪堪出门,一只翠鸟便落到了白璧房间的窗柩上,叽叽咋咋的叫这,想让人不听也难。
那时,白璧时怔了一瞬,便立刻追上容文鸢,“鸢儿,别去了。发簪不用送了。”
“啊?”容文鸢停下脚,这么一会儿要送一会儿又不送了?
白璧将装着簪子的木盒拿回手中,拢进袖中,他不知道是落寞还是欢喜的说道:“苏宅是该我去一趟。”
容文鸢不明所以,只是心中一紧,有些不安。她不知道白璧他要去做什么,但就是一种直觉,他们可能回不了蜀中了。
“哥,你,你要去做什么?我帮你去就好了,明天,明天我们就要回家了。”容文鸢茫然无措的说道。
白璧看着她,似乎是抱歉,似乎是心疼,有似乎还带着深深的无奈。
“我要去做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但鸢儿你相信这对于我来说真的是一件能够一偿所愿的事情。你不是总说我这段时间过得窝囊么?我也实在是不想就这么窝囊的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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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苏宅
白璧端起茶,他悠然的笑,“苏兄,这一局是我赢了。”
梅长苏放下棋子,点头笑道:“确是。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第一步就下在天元,这,不像你以往作风。”
白璧拾起棋盘正中心的黑子,他握在手中,低眉笑着,道:“人要有所取舍。我以前不下是因为天元废棋一招,现在下是因为能够赢啊。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么?”
“在这里聊了半天,下了半天,我记得你明日还要出门。”梅长苏淡淡的道。
白璧点点头,“是要出门。”
“白璧......”
“他只有两个选择。”白璧突然开口打断梅长苏的话。
梅长苏抬眼看他,白璧对着他的目光,静如秋水,“林殊,都聪明人我们不打哑谜了吧。第一,夜秦,跟班儿的,不过是凑个热闹,地方军足够了,我们便不再说它。第二,东海,现在既然卫峥已经洗刷了冤屈,那么我想这位将军通晓水站,去东海再合适不过了。”
他不疾不徐颇有娓娓道来之感,可他斜倚桌边,浅酌低眉的模样又如同不过是将心中早早拟好的话流水账似的吐出来,不带半分情感。
“第三,南境对峙的局面,有霓凰郡主亲自压阵,我想南楚不会轻举妄动。为今,难的是北燕与大渝。北燕五万铁骑,一路狂飙而来,我便不信他们的后备军需跟得上。现在恰是北燕皇子夺嫡,他们的目的怕是一赢得到了点好处便彻,拓跋昊为的不过是为七皇子赢得威望。既然他们没有做持久战的打算,那我们就以快打快,搓搓他们的锐气,届时他们会自己退兵。聂锋有疾风将军之名,我想不是妄得的吧。他现在岁口齿不大灵便,但我听鸢儿说夏冬大人已经可以十分顺畅的听懂聂将军的意思了。对于这些,苏兄你,意下如何?”
梅长苏叹了口气,道:“大渝才是最难应付的。可现在能用的都已经用了,景琰一定回想要亲自去。”
“可偏偏,他不能去。”白璧目光微动,又终归寂静。
“当今的陛下可不能信。景琰只要一出金陵,金陵必定大乱。攘外必先安内,一旦景琰去了,大梁,不知道要破败成何等模样。”梅长苏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