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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约么?[修真](236)+番外

凡间的东西确是不错。

夏风从窗子吹进来,纱幔与衣衫在风中浮动,浅浅的荷花清香飘进来,蝉声远远的传进耳朵,不吵也不静,刚刚好的热闹刚刚好的安宁。

殷迟三两口喝了半碗甜羹下去。手边突然多出来一块鱼肉,他顺着鱼望过去,浮华已经夹了第二块在盘子里熟练的拿着筷子挑刺。

勺子和瓷碗磕碰发出清脆的磕碰声。他偏头瞧向浮华,那位仙人两鬓落下白雪色,姿容绝世,站在何方何方景色便沦为陪衬。

白玉似的手指是拿那柄名震三界的无名剑的,每一次见到都是一剑风雪来二剑白焰起。夺目又出尘,像是无暇的雪,铺天盖地的洁白无边际的雪。

如今他落入了凡尘,手中握住的不再是无名剑,而是一双黑漆木筷,同样是极其漂亮的,却不再是他认识的浮华了。殷迟这一次真真切切的认识到,他面前这个浮华真的不同了。或者说是浮华在心里放了一个人,随后学会了太多。

殷迟别扭的夹起鱼肉放进嘴里,酸味与鱼的鲜味何在一起,又没有一点腥气,是好吃的。沉睡了多年只晓得酒味的味蕾在今日重新鲜活,就像是无波无澜一湖静水的心,在今日突然感受到了跳动。

“浮华。”

“嗯?”浮华看向他。

殷迟不自在的抿了抿嘴唇:“你……不爱吃凡间的吃食吗?”

浮华将剃去刺的鱼肉夹到他的盘子里,道:“皆无甚特别,略觉素食好些。”

“那为何挑刺的手法熟练的很。”殷迟问道,“因为殷晚朝吗?”

“他爱鱼鲜美,少时毛躁被鱼刺卡了喉咙。”浮华的声音语气还是淡而凉,可言语全然不是那回事。

殷迟与浮华年岁相近修为相若,他修的还是极情道,却从来没有说为了殷黎便学会了体贴入微。浮华太上忘情,居然为了一个殷晚朝夹菜拨刺。

殷迟心中动容:“那你,你可知道傅苍寒与殷晚朝的因果牵连?”

“待汝答。”浮华道。

殷迟不太熟练的使用筷子夹鱼:“你丝毫不知?这三日你未寻答案吗?”

浮华又夹了一块到他的盘子里。他挑的细致,眉目垂落间,更像是冰雕玉琢的了。

“吾重铸断剑,确实未问。”浮华见殷迟使筷子不利落,便伸手过来帮他矫正手指的姿势。

殷迟学着他的样子摆弄了两下便好多了:“殷晚朝与傅苍寒的剑吧。铸好了可否借我见一眼?”

“本便是汝的。”

殷迟闻言心中交杂着理应如此和关我何事两种情绪。于是他揭过这一话题,道:“于你而言殷晚朝是你什么人?”

这话问的奇怪。

“自是弟子。”

殷迟于是回答:“傅苍寒与殷晚朝乃是道侣。”

浮华愣了。他抬头怔怔的望着殷迟,水色的眸子透出一分茫然来。

第92章 第九十一章 前尘何处寻(四)

第九十一章 前尘何处寻(四)

“道侣?”

“小黎儿说殷晚朝明知傅苍寒是你转世而修,却还是与傅苍寒结下情缘。此事,圣尊如何看?”殷迟双手交叠搭在桌上,姿态放松,声音却不自觉的露出些许紧张来。

浮华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用“道侣”二字将自己与徒弟牵连起来,他道:“他乃吾弟子。”

“只是弟子?”

“自然。”

“那你可想恢复那些记忆?”

“此乃必行之事。”

天道从中作梗,使得他们神魂受损回归不稳,转修记忆一丝不剩。白白耗费几百年还是小事,神魂不稳固受了伤还留下无数自己不知晓的因果便是大事了。

他们被困三界太久,其实许久以前,还没有所谓量劫说法的时候他们已然感受到了修为屏障,他们可以再进一步就差一点,却不知为何寸步难进。再后来他们突然感受不到了近在咫尺的圣人之上的境界,随后量劫便开始了。

三界生灵越来越多,灵气越来越稀薄,每到一定时间一定地步天地就会开始不稳,面临崩毁的境地。唯有不停的制造杀戮,灵气回归方能重新稳定三界。

殷迟与浮华一直在找寻那更近一步的法门。或许那便是消除兵燹之劫的办法。

殷迟看出浮华神色多的是困惑不解,甚至还有两分未回过神明白过来,但确实没有半分厌恶情绪。

他喝了口汤,舔了舔嘴唇,姿态彻底放松下来:“那么浮华,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哄。”

“嗯?”殷迟没听明白。

浮华道:“汝生了气恼。”

殷迟明白了,他说你生气了,所以我哄你开心。

那你可晓得我是为了什么生气。估计是计较不明白的。不过能被圣尊浮华哄上一会儿,单凭这份心意存在,就已经够殷迟沾沾自喜了。

他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脸,魔纹玄奥诡谲,不见半分雅致本相。

“你瞧着我,魔尊晚筠。我与你从远古至今朝一直是平起平坐。你突然将我当小辈徒弟看,平白矮你一头我如何不怒。浮华你现在来看清楚,我是殷迟,不是殷晚朝。我不知道徒弟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于我而言做你的徒弟便是自降身份,我是绝对不肯的。但是,我们也可以换一个身份,更加亲近的。”

澄净的水色的眸子,安静的像是冰封的湖面。他道:“汝乃吾弟子。”

殷迟觉得自己就“徒弟”这个问题可能就能跟浮华打上无数场。他按捺自己的脾气:“你明知道你怎么说我肯定会恼怒。”

浮华默默的将鱼夹到殷迟的盘子里。在殷迟不知道的时候剩下的鱼上一根刺都没有了,一大口咬下去,一定很美味。殷迟无言以对。一面说着让他不快的话,一面又哄着他。这分明就是耍赖嘛。你执拗不悔改,就看我何时心软妥协。

这念头一出来,殷迟便愣住了。很熟悉,好像不知道多久的以前也有一个人耍着赖,怎么说都不肯悔改,一定要你承认了那个身份,死皮赖脸的。

殷迟张了张口:“你……”

傅苍寒的目光轻浅的落到他身上。

“……不,没什么。”他们两个都忘了,能问他什么呢。“多年不见,太上忘情道修到至极的你怎么也落了执了。”

浮华不答,只问他:“游湖么?”

酒楼外是一大片的荷花,不少船停泊在岸边供人租去游玩赏景。这一朝国力强盛,民风开放,殷迟看到不少年轻人邀姑娘上船,钻入了荷花深处。

“去。”

浮华租了一艘小船,他率先上船,伸手来接殷迟。殷迟一掀一摆自己跳上了船,动作干净利落,颇为漂亮。

一朵朵白云集结挡住刺眼的太阳,殷迟眼前蓦的一黑,浮华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的手臂。

“怎么……”

万千霞光忽而倾泻而下,谣言夺目,凡间所有在这般光芒之下都淡褪了颜色,成了黑白水墨几笔描画的景象,一动不动。殷迟与浮华同时抬头,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直入苍穹,如同顶天立地的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