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人?”郑安咋舌,他从来不知道老东家还有国外的线。
“不是。”
许慎简单否认了,却没多做解释,一副言尽于此的姿态。
郑安觉得许慎这号人物,肯定不能因为多了个探狱的就如此大动干戈提升小远那边的布置,估计还是得跟这边别的事物有干系。可是许慎不乐意说,他也没法子硬逼。
要在以前,还可以拿小远堵一堵这个不称职的当哥的;然而从一周之前的那场告白起,他连那么点立场也都没了。
现在,他郑安才是小远最亲近的人。
许慎不言不语又开始专心看报表,显然是下逐客令的节奏。郑安自个儿琢磨了一分钟,毫无头绪,也决定走了。
但走之前,他还得恶心许慎一把。
“许老板,”郑安假惺惺地笑,“以后都是一家人,多说点也没关系,我不会卖了你的。”
郑安故意说得粗俗,除了解气,也是想看看梁远的反应。他相信以许慎的能耐,等他一走就得逼着梁远说出实话来。
那之后会怎么样呢?
郑安踩着秋日正午的阳光吊儿郎当往健身房走。
他也挺想知道的。
三十五
梁远整个下午都没出现,直到晚上才给郑安打了个电话,语气里是满满的沮丧。
他说:“安哥,对不起。”
彼时郑安正在上晚班的课,没手接电话,索性右肩夹着手机,双手给学员纠正动作。
学员绰号大周,在他手底下学了半年了,关系都挺熟,随口调侃:“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郑安懒得跟他耍嘴皮子,手下用了点儿狠劲儿,把对方偷懒没做到位的动作给拉展开了,疼得大周一点面子也不顾及地就嚎起来。
充耳不闻大周杀猪也似的嚎叫声——还叫得出来,说明运动量还不够嘛。他对着手机应了一声:“怎么了?”
梁远是知道他下午要上课的,这样还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有大事。既然是大事,他也不介意上课摸个鱼接个电话了。
虽然这大事,十有八九是他引出来的。
果然,梁远说:“我哥好像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梁远声音里传递出明白无误的低落的情绪,郑安隔着三公里的电波都感觉到了。他挥挥手示意学员们休息十分钟,不意外又听到一阵欢呼声。
大概是太受打击,梁远连反应都迟钝下来,听到传入话筒的欢呼声才觉得不妥:“安哥,我打搅你上课了吧?”
“没事儿,你接着说。”
郑安挥开嬉皮笑脸跟他开玩笑做着“烽火戏诸侯”口型的大周,把心思全分给了手机。
梁远的声音闷闷的,像是愧疚自责的口气:“我哥问我,我就说漏嘴了——我真的没想说,我想跟你商量的。对不起。”
郑安觉得自己有点没听懂这其中的逻辑了:“啥意思?你哥骗你话了?那跟你对不起我有什么关系?”
梁远声音更低了:“我们只是试试,不该有太多人知道的……对不起。”
郑安嘴角一抽,觉得梁远似乎钻了什么牛角尖,有了什么很了不得的误解。然而那误解他又不能一口否认了——毕竟,试试可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最后郑安叹了口气:“别说了,赶紧过来,当面谈。”
梁远说:“嗯。”
郑安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添了一句:“别胡思乱想的,你没对不起我。咱们试得挺好的,啊?”
梁远不说话了。
挂了电话,郑安气闷得很。他看着一刻钟还没到,索性出去走动走动。
健身房在大学旁边,不算闹市区,入了夜便没什么路人。也因此郑安刚一下楼就发现了身后有人跟着。
月色黯得很,他看不出对方是敌是友,只是借着转身的功夫看到了两三个影影绰绰的人型,似乎还有明晃晃的刀光。
郑安心里一寒。
梁远还在许慎那里,那老狐狸既然知道梁远的影踪,就肯定不会把保镖派到这里来。这几个如果不是许慎的人……
郑安镇定地往楼外暗巷里拐,心里暗自盘算着。
对付三两个手上没拿枪的人,他倒不是很怯场。现在他需要的是亲手捉一个,打听清楚原委。
许慎说黑龙还有线在外边儿,那估计这伙人也是对方调动的。擒贼擒王,如果能发现对方露的马脚,也不枉这一番麻烦了。
万一,万一的万一,他们这回碰上的是小远——
郑安不愿意再想下去。
好在对方也没给他想更多的机会。
“抢劫!”
鬼鬼祟祟跟在身后的人在郑安走进了那条挺黑的暗巷时终于一个接一个站出来了,手里都各自拿着明晃晃的——菜刀。
郑安反而松了口气。他太害怕这人是冲着梁远去的了。
而如今,看着对方三个人举着长短各异的家用刀具把他包围的样子,他居然有点想笑。
一看就是生手,刀哪里是这么拿的哟……
郑安也真的笑出声了。
他拗住被激怒的对方朝他刺过来的刀子,一手砍在他手臂内侧的动脉上迫他松开,反手便把刀子抢了过来,又一脚踹在对方下体,疼的对方满地打滚。他又依样画葫芦解决了另一个之后,最后一个居然没上来围攻,直接手上刀一扔,慌不择路就往大厦里逃。
郑安看他逃的方向,倒是愣了一下,心道没见过这么笨的抢匪。他收拾好地上躺着的俩,优哉游哉走出来两步到大街上,朝着大厦二楼落地窗扬声喊:“大周!”
夜里哗啦地响开了推开窗户的声音,大周同健身班的其他两三学员都探出头来:“郑教练,啥事儿?”
郑安阴险地笑:“抓贼啊。”
梁远到健身房的时候刚来得及目送警车离开。郑安和一大帮子健身房学员都站在楼下,气氛还挺融洽的。
警笛声呜溜呜溜地远去了,梁远回头看了看,走到郑安身边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郑安先同跟着梁远的保镖打了个招呼——后者朝他扬了扬烟头——这也是个老熟人了。他沿着梁远疑惑的目光看向刚离开的警车,笑起来:“练了个沙袋——你甭管,赶紧跟我回家吧。”
顿了顿,郑安从刚才那段小插曲中沉淀好情绪,搂住梁远的肩:“咱们好好谈谈。”
三十六
入秋了,天气也凉下来,夜风吹得人一路从皮肤寒到心底。
梁远把衣领立得更高些,悄悄抬头看郑安,后者倒是皮糙肉厚没知觉,注意到梁远的反应,拍拍脑袋,敞开长款夹克的拉链罩着梁远的上半身把他半拥在怀里:“不冷了吧。”
梁远没料到郑安这么亲昵的举动,整个人几乎僵住了。郑安倒是大方,拍拍他的肩膀催他快走,他便低下头跟着迈动脚步,同手同脚的,差点把自己绊倒。
郑安刚从健身房出来,身上带着淋浴后的清爽味道,胸口的热力蒸腾到梁远耳根,让他有种晕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