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一个老皇帝(100)
她终于久违的,开始审视自己,可当她看过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连自己的脸也看不清了。
她不由瞪大眼睛,那么她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袭红蕊很努力地去回想最初的自己,那时的她,有很多想要的东西。
比如不想再当伺候人的奴婢。
不想再过着一眼就看到头的生活。
不想再穿着别人的旧衣,吃着别人的剩饭,还要对别人感恩戴德。
然而这一切,现在都实现了啊。
她不仅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而活,甚至可以高高在上的,主宰别人的命运。
可是……为什么就算这样……还是觉得不够呢?
已经可以停下来了,只要她不再将目光放在更遥不可及的巅峰,多看看脚下,就可以停下来了。
她已经比和她一同出生的太多人,幸运太多了。
停在这个高度,其实已经足够了。
只要她不再把男主视为竞争者,柔顺下来,更多的为自己谋身,那么她现在这个位置,已经足够保她一世无忧。
甚至足够保她家人世世代代,跳出泥坑,永享富贵。
可她到底在不安什么,又在乞求什么,以至于一直一直一直一直的,无法停下来。
她停留在这个节点,既看来路,又看前方。
一直以来,无比坚定的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在走向一条什么样的路了。
因为那条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路守,向她索要一项财物。
袭红蕊原本觉得自己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但现在那个路守开口了,他向她索要一颗心,一颗只属于她的心。
袭红蕊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终于瞪大了眼睛。
明明向她索要任何东西,她都不会吝啬,为什么要向她索要这颗只属于她的,独一无二,不可能交给任何人的心呢!
如果她失去了这颗心,那么她还怎么当一个人呢!
一瞬间,袭红蕊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追寻的,到底是什么了。
原来她想要的,只是当一个人而已!
这里是人间,她作为生存在人间里的人,想当一个人又有什么错!
她用尽一切力量,奔跑在这条路上,双手磨得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只为了可以像一个人一样,尽情奔跑。
可当她跑到终点才发现,横亘在她前面的,不是希望,而是一座悬崖。
那里并没有前路,只有一个轮回,和一个可以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
如果她卑微乞求,就会成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中的鱼肉。
如果她握起那把刀,就要先割掉自己的血肉之心,成为一个怪物!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这里是煌煌人间,为什么只有鱼肉和怪物的居所。
那么人呢!人应该存在于何处!
袭红蕊从来不会被击溃,这一瞬间,却感觉自己成了一只被踩断脊骨的败犬,再也爬不起来了。
也许她根本没有重生,只是死后,被打落进地狱而已。
相传第十八层地狱,见心见性,沉沦于俗世孽障,冤孽苦海,不得脱的恶鬼,都要在此世世沉沦。
或许这一切,不过是她这个欲壑难填,永不满足的恶鬼,幻想出来的极乐地狱。
难脱欲海的她,沉浸在这种虚无欢愉中,永堕轮回,不得超脱。
可是她看着高高在上,审判她的无上之天,却只能无声发问。
大愿地藏王菩萨!
如果这里真是地狱,那请您告诉我!
妾居此岸,何舟可渡!
第55章 长刀归鞘
袭红蕊凝视着雕梁画栋的寝居, 只觉得这仿佛是一个异样的牢笼。
她用尽全力在里面打转,最终还是从一个笼子,进入了另一个笼子。
就在灯火即将燃尽的时候, 袭绿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大姐, 你今天是有什么心事吗?”
袭红蕊缓缓将视线移到她身上, 眼睛轻微动了动:“嗯。”
袭绿烟看着她不悲不喜的神情,知道猜得果然没错, 她无所不能的大姐, 也遇到一个无法渡过的坎了。
于是看向她, 小声道:“那能和我说说吗, 毕竟这事, 好像和我有关。”
袭红蕊:……
她没想到,一直笨笨的袭绿烟, 居然会如此敏锐, 以至于准备好的一系列迂回的托词,都没用了。
狡辩无由的袭红蕊,干脆就放弃了所有粉饰, 直截了当道:“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要把你嫁给一个人, 一个对我非常有利的人。”
袭绿烟抬头看向她, 点点头,毫不犹豫道:“好。”
袭红蕊:……
一瞬间,她升起了十分的恼怒:“你甚至不知道我要把你嫁给谁,为什么就要跟我说好!”
袭绿烟眨巴着眼睛看向她:“但这不是很寻常的事吗,咱们家和别人都不一样, 咱们比他们出身微贱,想要站住脚跟, 最快的方式,就是和顶尖家族联姻,像是绿柳娶白姑娘那样。”
袭红蕊有些烦躁:“这不一样!这次不一样!”
袭绿烟看着姐姐焦躁的脸色,轻轻扇动着眼睫:“为什么不一样,是因为联姻的人不一样吗?”
“因为我不是绿柳,我不像他那么机灵,也不像他那样是个男人,所以大姐很担心我会受到伤害,对吗?”
“当然不是!”
袭红蕊焦躁地看向她,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袭绿烟静静地看向她,不紧不慢道:“那大姐,就一条条地跟我说清楚吧,不管是大姐的事,还是我自己的事,至少让我明白,是为什么。”
袭红蕊:……
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有那么固执,也从不知道自己有那么软弱。
可是在那双平静的眼眸里,袭红蕊竟然特别想把自己所有的迷茫都倾诉出去,好像这样,就有人可怜她,认可她,她就能解脱一样。
袭绿烟安静听完大姐杂乱无章的话语,眼眸垂下片刻,旋即抬起,依然很平静道:“大姐,你这个逻辑不对啊。”
袭红蕊剖心自视,正恨不得把整颗心都剖出来时,听到袭绿烟的话,不由微怔:“什么?”
袭绿烟梳理着袭红蕊的话,认真道:“大姐,你说,现在有一个路守,要向你索要一颗心,你如果想握住那把刀,就要割掉自己的一颗心。”
“可是心和刀,明明是两种完全不同,也不等重的东西,就算二选一,怎么会出现在这两者之间呢?”
袭红蕊:……
有没有可能,她只是个比喻,并不是真要在其中二选一……
袭绿烟见袭红蕊一言难尽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她也像袭红蕊捧住她的脸一样,捧住大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