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不安地抬头看了看常明安,发现常明安皱着眉在发呆。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但结合何慕以前的怯懦和他亲人的态度,常明安也大概猜到那是怎样一个境况,他良久才说道:“送的东西咱们如果拿回来是不是不太好?”
何慕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咧嘴一笑:“这会儿不讲礼貌了?”
“好的,讲礼貌。”常明安扶着何慕的后脑勺,亲了他一下,“走吧。”
两人驱车到了常明安在市区的住处,那里是他自老房子搬走后长大的地方。杨小珍已经在忙活年夜饭了,屋子里打扫得窗明几净,布置得年味十足。门外对联红彤彤的,电视墙上贴好了福字,百合花盛开得正好,香味儿在门外都闻得到,厨房里“咕咚咕咚”在滚着玉米筒骨汤。
杨小珍在厨房里,喊道:“帮我把桌子上的零嘴分一下,放盒子里。”
常明安遵命就去,何慕走到厨房里想要打下手,被杨小珍撵出去了:“去去去,厨房够小的了,你去帮忙装盒子,省的待会儿他把零嘴撒了。”
何慕和常明安一起坐在沙发上,挨得近近的,把糖冬瓜、瓜子之类的过年必备零食从包装里拆出来,整齐地分到食盒里的一小格一小格里,偶尔手指碰到手指,都让人莫名地脸红心跳。何慕偏着脸不让他亲,瞪他:“不许亲了!”
零食很快就分好了,常明安带他去看自己的房间。
常明安自小就是个好学生,书柜里的书码得整整齐齐的,从小到大的教科书都在一格里整齐地放着,拿来翻开看还有他字迹端正的笔记。何慕饶有兴趣地翻着,问道:“你一定从小到大都是班长。”
“可不是嘛。”常明安笑着说道。
何慕嘟哝道:“我以前可讨厌班长了,就会假正经。”
“要是我当班长,你就喜欢了。”
何慕不理他,自顾自翻开相册看,发现常明安家里每一年过年都拍全家福,先是他小时候,一家三口拍,再到后来,只有两母子,常明安慢慢长大,从稚气的少年变成挺拔的青年,杨小珍在一年一年变老,但眼睛流露出的笑意却越发多了。
他羡慕极了,他还没有拍过全家福呢。
何慕翻到常明安的英汉大辞典,里面每隔几页就夹了叶子,花瓣,各式各样的,都干了,但形状保存得很完整。何慕从兜里掏出钱包,在一格里,拿出了一片过了塑,修了边的银杏叶,捏着梗,展示给常明安看。
“记得不,你送我的。”
何慕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得意,像拿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宝物似的。常明安把手撑在书桌的边沿上,把何慕圈在怀里,低头含住他的下嘴唇,轻柔地吮吻。何慕偏着头给常明安亲,手搂住他的腰,摩挲他的后背,缱绻温柔。
“咳咳,吃饭啦!”杨小珍在外头敲门。
何慕像触电似的把常明安推开,一直到吃饭的时候,脸还是红的,像上了胭脂似的。杨小珍做饭好吃极了,桌上俩人都给他夹菜,吃得他肚子滚圆,最后还喝了一大碗汤,都走不动路了。
吃完饭后,常明安收拾碗筷,杨小珍打开门出去,拍了邻居家的门:“哎,除夕快乐啊,老规矩,来帮咱们拍张照呗。”
邻居阿姨过来,见到了何慕,好奇地挑了挑眉。
杨小珍浑不在意地说道:“我干儿子。”
何慕又是受宠若惊,又是紧张不安,他悄悄地拉常明安的衣摆,问道:“我也拍吗?早知道这样我就把头发剪了,头发太长是不是不好看呀。”
常明安拉了拉他马尾辫的末梢,说道:“好看。”
杨小珍招呼俩人快来,她自己坐在沙发正中,一边一个拉着他们坐下:“快快快,别耽误人家。”
“没事儿没事儿,”邻居阿姨拿着杨小珍递给她的相机,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来啊,一,二,三,新年快乐——”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咧着嘴。
“新年快乐。”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开文的时候,只打算写万把字,但没想到居然写了这么长。这次尝试了更加细腻的写法,常老师和慕慕都很好,温柔也是一种力量,在写文的过程中,我被他们感动了很多次,也从中汲取了很多力量,他们俩就像我的好朋友了。他们会一直这么好的,看文的大家也要越来越好。写到最后的时候,歌正好播到:“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第四十章 番外一(补完)
何慕快要毕业了。
毕业汇报演出是要组队的,按照何慕在同级里的人缘,最后他只捞了个群舞的边角位,但一切都不要紧,他也没在这上面放太多的期待。只有常明安,很认真地告诉他,这是人生中只有一次的很重要的大事,让他认真参与排练。
到了汇报演出当晚,常明安很郑重地穿了正装地去看。
演出结束后谢幕的时候,何慕站在边上,领舞的几个手上都拿了鲜花,然后他就看到常明安从观众席上走出来,站在舞台一侧,随着献花的观众走上来,把一束花递到他手里。是一束包扎精致的绣球花,一半粉红一半粉蓝。
何慕把花接过来,朝他笑了笑,说道:“谢谢。”
然后又比了个嘴型。
喜欢。
台下观众一波一波的掌声,主持聒噪的暖场话,全部萦绕在耳边,但这两人完全没听到,自顾自地两相对望。常明安把递花的手收回去,有些害羞似的抿了抿唇。等到献花的观众从另外一边下台了,只剩下他一个,他才反应过来。
何慕轻轻地推了他一下,他连忙大步走下去。台下有不少学生认识他,目光全部放在他身上。
回去的时候,何慕坐在副驾驶上,捧着那一束绣球花,手指轻轻地拨弄花瓣。路上有点塞车,常明安把车载音响打开,手指一下一下地叩着方向盘。今天天气有点热,虽然大多数时间在室内,但常明安的衬衣后背还是湿了一块。
车龙一眼看不到头,老半天才动一点点。天阴沉沉的,车灯路灯交织成片。
何慕把安全带解开,扒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探出身子,把花小心地平放在后座上。前面的车动了一点,常明安余光瞄了何慕一眼,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何慕的屁股,说道:“坐稳了。”
车不过动了一下又停下来了。
酝酿了一整天的雨终于下下来了,滴滴答答地打在车窗上,雨刷一下下地摆动。何慕无端生出一点点缱绻的困意,也不好好坐着,跪坐在副驾驶上,脸贴到常明安的肩膀上,蹭了又蹭。
常明安侧头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小心待会儿摔了。”
何慕拿尖尖的下巴磕在他的肩窝上,坏心眼地用力戳了戳,常明安吃痛地缩了缩,说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