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绽放(6)

毛孩此时激动大喊:“琛哥!”

吉云眼神一晃,呵,琛哥。

陈琛穿着一件和那天一样的深灰色背心,黑色裤子,脸上颧骨处有一点发青。

他左手仍旧按在保安手背上,双眼却直视着吉云。

吉云脸上浮现一丝玩味的笑意,两个字在舌尖滚了滚,出口时满是戏谑:“琛哥?”

陈琛神色不变。

陈琛说:“这次的事情我代他向你赔不是。”

毛孩大喊:“赔什么不是,我不就是捡了她的身份证嘛!”

“哥,你听琛哥的!”

“男人说话,你别插嘴!”

吉云冷笑笑,径直走过去将手机从人手里抽出来,利索地按了三个数字。

然而没等到按下拨打,陈琛已经将手机从她手里抽还出来,锁了屏幕往保安怀里一扔。

吉云抱着两手,仰头看他:“你到底想怎么样?”她一顿,嘴角倏忽一挑:“琛哥。”

陈琛说:“对不起。”

毛孩直跺脚:“琛哥,你别这样,我真没做什么!”

“你闭嘴。”陈琛眼锋一冷,毛孩尽管聒噪无赖,此时立马萎了下来。

吉云说:“他划了我的包,偷了我的钱,你一句对不起就想解决了?”

陈琛垂眼看她:“那你说怎么解决。”

吉云说:“被他划的那个包我用了很久,划了也就划了,包里现金不多,一千块人民币一千块美金,我按照现在的汇率给你算,差不多是七千块人民币。其实这些都不值什么,只是我装钱的那枚钱包是刚到手的新款,还没捂热呢就被那混小子扒了,给你们打个八折抹个零,加起来三万块一分钱都不能少。”

大伙噤声,唯独毛孩跳脚:“琛哥你别理她,这女人想钱想疯了,那破钱包我仔细瞧过,和路边上十块钱一个的没区别,现在一张口居然要两万多?当我们冤大头啊!”

“我那身份证你不是捡的吗,你上哪见着我钱包的?”一句话说得毛孩直抽自己耳光,吉云冷眼望他:“要你赔三万不吃亏,我那包可是爱马仕的。”

“爱马仕,什么爱马仕!”毛孩两手叉腰:“我只知道爱华仕——装得下世界就是你的!”

吉云白眼都懒得翻一个,不理他,仍旧打量缄默不语的陈琛。

他始终垂着左手,此刻拿右手握了握手肘,见吉云细细瞧他,又将手放了下来。

“嫌贵?”她问。

陈琛说:“我暂时拿不出那么多,但我保证一有钱就还给你。”

“你凭什么保证?”凭你那连门都没有的小破屋?

“……”

陈琛:“我先给你打个借条吧。”

吉云:“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跑了?”

毛孩冲上来:“别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我们琛哥不是那种人!”

吉云一声冷嗤。

陈琛将右手伸进口袋里掏着:“我再把这个押给你。”

吉云将一张有些旧的身份证接过来,领了有些年头了,照片上的少年稚气未脱,唇红齿白,清秀俊俏,一双眼睛清澈得能滴出水来。

吉云首先注意到他的出生年月,笑起来:“果然年轻,还是九零后呢。”又慢悠悠念叨他的名字:“陈琛。”

那一日想知道的,不知道的,此刻都一清二楚。

“陈琛?”

陈琛有些尬尴,脸上还是淡淡的:“是我。”

“万一你这身份证是假的呢?万一你去派出所挂失重补了呢?”

“……”

他怔忪的间隙,吉云已经将身份证揣进口袋:“我姑且信你一次,这年头,最难得的就是雷锋了。”

折腾了半天,一群人终于散了。

毛孩乖乖交了费用,领着妹妹走在前头,陈琛紧紧跟在后头,忽然左肩被人一点。

他猛地停下,拿右手护着,转身的同时,看见吉云正盯着他。

吉云说:“果然被我猜到了,学人英雄救美,也该学着照顾好自己吧。我们医院骨科不错,你要是不想成独臂大侠,我可以帮你打个招呼。”

毛孩在十步外吆喝:“琛哥!”

陈琛向他招手,再转头对吉云淡淡说:“不必了。”

***

吉云刚一走进办公室,同事素娴就对她说:“刚刚有个病人在这儿等了你半天了,我说你不一定回来她还不信,一直等着都饿得低血糖了。也是没缘分,这不人这刚走,你就回来了。”

吉云一头雾水:“谁啊,今天又不是我门诊,也没人给我打电话预约,哪儿冒出来这么个人。”

素娴将头从电脑前抬起来,端了个杯子踱去净水器前:“不知道啊,她自称是江月的妹妹,好像还是个小明星呢,前一阵子在电视上见过,人长得真叫一个漂亮,叫什么什么诗来着。”

吉云神色一敛,冷冷问:“连诗?”

“对对,”素娴拍脑门:“什么记性,就叫连诗,看着还小呢,那张脸啊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嫩得能掐出水来,真教人羡慕死了。”

吉云没搭话,素娴又问:“江月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妹妹?”

吉云冷哼:“谁知道真妹妹,假妹妹。”

下午江月做完手术,刚一走进办公室,就觉得有几道光将他上上下下刺了这么一遍,背脊凉飕飕的。

素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冲他挤了挤眼睛,说:“今天可有人打着你妹妹的头号来找我们吉主任开后门了啊。”

江月听得云里雾里:“我妹妹,谁啊?”

“哟,江医生有几个妹妹啊,都想不起来姓甚名谁了。”

“还请您给我点明呢。”

“连诗呗。”

“哦,她啊。”

江月瞥了一眼办公室里一直没吱声的那处冷源,满脸带笑地走过去。

路过素娴的时候,她贼兮兮地小声说:“有人生气了哈。”

江月将手撑在吉云桌边,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呢。”

吉云放下鼠标,没什么好气地说:“你是不是看我一天到晚闲得发慌,不给我找些事做就觉得难受啊。”

江月喊冤:“我可不知道她过来啊。”

“她是你什么妹妹。”

“远房的。”

“远得没了边了吧。”

江月俯下身,几乎凑近她耳边轻语:“今天火怎么这么大。”

吉云往后一仰,倚着椅背,与他拉开一段距离,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轻描淡写:“没怎么,包丢了。”

江月直勾勾盯着她:“那有什么,我再给你买就是了。”

☆、Chapter 05

未名幽深处,发出一声男人压抑的闷哼。

毛孩给喜报倒了杯白开水,两条腿一缩跳上凳子。

喜报捂着发肿的脸,不满地抱怨:“哥你别弄脏地方。”

毛孩白她一眼:“我和琛哥谁跟谁啊。”

门帘一掀,陈琛从后头出来。

灰色背心打底,外头披了件牛仔布的短袖。

他拿右手护着左胳膊,脚尖一勾,从桌底下抽出张条凳,屈身坐上去。

喜报拿手肘支毛孩,不住使眼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