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白菜来了,说明这事霍誉是知道的。
明卉也是这样想的,不晚捧了衣裳冠带过来,明卉按品大妆将自己打扮齐整,不迟和不晚都要跟着一起去,明卉想了想,只带了朵朵。
不迟把朵朵拉到一边,再三叮嘱:“教你的那些规矩可还记得?进宫以后无论谁给吃的,只要夫人不点头,你就不许吃,水也不要喝,不管多么新奇有趣的东西,也不许用手去摸,记住了吗?”
朵朵如同小鸡啄米,不停点头,不吃就不吃,不摸就不摸,她能忍。
明卉走出府门,一眼认出, 来的两名公公里面有个熟面孔, 是那日来接飒飒的劳公公。
明卉听霍誉说过,劳公公是司礼监的。
司礼监.
自己是命妇, 不是应该让皇后宫里的太监或者女官来接自己吗?
为何是司礼监?
明卉的心沉了沉,脸上却不动声色,她冲着两名太监福了福:“两位公公,有劳了。”
劳公公笑了笑:“世子夫人客气了。”
明卉微笑颔首,带着朵朵上了宫里来的马车。
一路无话,到了宫门前,天刚蒙蒙亮,正是早朝的时间,今日不是朔望,只有六部五寺都察院三品以上及在京的部分勋贵和武将上朝,他们从左掖门进宫,明卉一行是从神武门进宫,彼此没有遇上。
这一路上,白菜一直跟在后面,这让她很安心,白菜代表的是霍誉。
到了宫门前,白菜才对明卉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神武门通往后宫,他不能进去,他要进宫,也是走其他的门。
明卉半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跟着两名太监一路向宫内走去,她一边走,一边默记来时的路,倒也并非刻意,而是习惯。
好在这次进宫,她能带上朵朵了,不像第一次来时,一个丫鬟也不能带,所以说,世子夫人这个身份,还是有好处的。
明卉原本以为,劳公公他们会带她去司礼监,没想到这条路越走越是感觉熟悉,待到看到前面的宫院时,明卉认出来,这是慈宁宫,太后娘娘的寝宫!
她也只来过一次慈宁宫,就是她刚成亲进宫谢恩的那一次,几个月后,孙家出事,太后便去了紫霄宫,大年初一的大朝会,明卉也只是与一群命妇一起,在交泰殿给皇后娘娘拜了年便出宫去了,别说是慈宁宫,就是皇后的朝阳宫,明卉也只去过一次。
“劳公公,请问是太后回宫了吗?”明卉低声问道。
“太后她老人家还在紫霄宫清修呢。”劳公公笑着说道。
太后还在紫霄宫,那现在在慈宁宫的又是谁?
明卉没再多问,默默地走进慈宁宫。
一进去,她差点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上次她来时,慈宁宫里花开锦绣,姹紫嫣红,一朵朵碗口大小的牡丹争奇斗艳,宛若人间仙境。
此时虽然还没到牡丹花开的时候,但也应是绿意盎然,欣欣向荣。
可映入明卉眼帘的,却是光秃秃的一个大院子,和皇后的朝阳宫一样,别说花了,连一棵草也没有。
对比昔日的花团锦簇,此时的慈宁宫,便是一片荒凉。
人走茶凉,连花也没了。
明卉现在相信霍誉说过的话了,太后有生之年,是不会回到这座皇宫了,那张她为之奋斗了半辈子的凤椅,最终还是交了回去。
明卉在殿外停下脚步,劳公公走进去,很快便出来,对明卉说道:“世子夫人,皇后娘娘在里面,您进去吧。”
其实明卉在确定太后没有回来之后,便也猜到,此时在慈宁宫的,要么是皇帝,要么是皇后,现在听说是皇后娘娘,看来她没有猜错。
过年时皇后坐在高高的凤座上,明卉也只是匆匆一眼,没看清楚,现在离得近了,这才看仔细。
比起去年她第一次进宫时,皇后娘娘的五官长开了一些,是个美人坯子,只是少了几分这个年纪应有的鲜活。
“明淑人,一大早宣你进宫,是有件事要问你。来人,赐座。”皇后的声音依然带着童音,软软糯糯,让人心生怜惜。
官婢将椅子向前挪了挪,明卉谢过,只坐了半边椅子。
皇后继续说道:“本宫听闻你擅长香道,可有此事?”
明卉欠欠身子:“只是些闺中的小玩意,拿不出手,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明淑人谦虚了”,皇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平淡淡,“杜女官,把那东西拿来,给明淑人看看。”
这位杜女官,明卉是见过的,二十五六岁,皮肤白皙,五官清秀,不是很美,却是那种让人看着很舒服的长相。
杜女官捧着托盘走到明卉面前,托盘里有只细白瓷的小碟子,碟子里是一颗香丸。
明卉没有伸手去拿,她抬头看向皇后,目光里满是疑惑。
“明淑人,你能认出这是何物吗?”
“回禀皇后娘娘,臣妇看着,这物件倒像是香丸。”
“哦,本宫听说京城有家香铺,便是明淑人与汝阳姐姐合开的,明淑人倒是看看,这香丸可是你们香铺里售卖之物?”
(本章完)
第414章 龙涎
明卉在心里腹诽,人怕出名猪怕壮,自从宫里从花千变采办了一批线香之后,花千变的名气更大了,看,麻烦事就来了吧。
明卉伸手拈起那颗香丸,凑到鼻端闻了闻,又把香丸重又放回到瓷碟上,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回禀皇后娘娘,这香丸并非臣妇铺子里出售的。”
“哦?你只是闻闻就听确定?”皇后目光温和。
明卉微笑:“回禀皇后娘娘,因为这颗香丸,在制做时加入了龙涎香,黄金有价,龙涎无价,臣妇的香料库里,可是没有这样的稀世奇珍。”
“原来这便是书里提过的龙涎香啊。”
皇后的语气不似做伪,想来在此之前,她是确实不知道。
“明淑人能确定这是龙涎香?莫非明淑人见过?”皇后又问。
明卉心中一凛,堂堂皇后都没有见过,她一个在道观里长大的女子,何德何能见过此香?
“不瞒皇后娘娘,臣妇自幼便喜欢好闻的气味。”
皇后的嘴角微微挑起:“谁又不是呢?”
明卉赧然一笑,继续说道:“臣妇幼时曾去过洛阳,洛阳有一条夜市街,那里不但有各种小吃,还有演杂耍的,吹口技的,有点像京城的天桥。一个小摊子上,有个穿木屐的小个子,相貌丑陋,明明剃着光头,却还留了几撮,非常滑稽,他的摊子上只有一只和他差不多高矮的大匣子,他说匣子里装的是龙涎香,十个钱闻一次,逛夜市的人都当他是傻子,对他指指点点,却没人肯掏钱。
臣妇那年还不到十岁,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荷包里刚好有十文钱,臣妇便给了他。
那人取下大匣子的一块活板,让臣妇探头进去,异香扑面而来,那是臣妇从未闻过的香味,只那一次,铭记一生。”
当然了,明卉是在睁着眼说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