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梦生对太太的话还是信服的,他不再纠结这些,却担心起来,“你的肚子这样大了,偏到了这里还一点也不省心。”
“常妈妈是个有经验的老人,什么事都有她张罗,我也累不着。只是,”春花也坐了起来,正色对卢梦生说:“有些话我还是要提醒你,府里的丫头们,你可要离她们远一些。”
“哈哈哈,”梦生大笑起来,“你不放心我?”
“哪里是不放心你,”春花一点也不笑,“你想想,满府里这么多的丫头,有小心思的不在少数,能算计的男人却不多。你怎么也是个从三品的武官,又年轻英武,你没看见玉兰和玉簪的眼光总落在你身上吗?”
“你说我年轻英武?”顾梦生这几天难得地从心里笑了出来。
看着高兴的顾梦生,春花本想与他逗笑几句,可她只笑了笑就提不起劲来,淡淡地说了一句,“当然了。”
面对悒悒然的春花,顾梦生真的担心了,“宝宝,你放心吧,我哪个也不要,只要你。”
顾梦生不懂,侯府把玉兰和玉簪两个丫头放在他们院子里,也就是把这两个大丫头给顾梦生了,这也是通常的习俗,男人院子里的大丫环往往都会收房。而玉兰和玉簪相貌出众,放在他们院子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说实在的,刚刚春花发作她们也是有一点的嫉妒心在里面。
可这样明显的事情摆在眼前,顾梦生竟然像个瞎子一样,一点也看不出来,春花真觉得自己是对牛弹琴。又一想顾梦生从小到现在,哪里接触过这些?杨府里的下人也不少,但杨家人哪里会给暂住的表姑奶奶添堵,家规又严,所以顾梦生一直也没遇到什么事,他不懂也是正常的。
看春花不吭声,顾梦生真有些急了,太太的肚子这样大了,还要担心自己,他心疼极了,赶紧哄着她说:“你不是说我只是你一个人的,你也是我一个人的吗?我们发了誓言,再不会变心的!”
春花也知道自己因为再次进了侯府,就有些不好的联想,心里才不舒服的,见顾梦生体贴地哄着自己高兴,便也转了过来,笑着说:“今天的核桃还没吃呢,晚上有家宴,回来一定晚,还不如现在吃了,赶紧给我拿来服伺我吃了,我便信了你。”
“你现在心里不痛快,别吃了积食,还是等一会儿再吃吧。”
“我没事了,正好吃点东西垫垫。”春花想坐起来,便把手伸给顾梦生,“扶我起来。”
现在她要起来,若不要别人相帮,还真要费点力气。春花便笑着嘟囔,“我觉得自己现在像一只大乌龟,自己翻不了身的大乌龟。”
顾梦生一面小心扶起春花,帮她穿好鞋子,扶着她的手出了内间,一面说:“我看倒有些像山里的黑熊,肚子很大,走起路来一摇一摆。”
“我有那么黑那么笨吗?”春花拍打着他的手,不满地横了他一眼。
顾梦生看太太这样说,就知道她心情已经好了,与她笑闹着,将一块核桃细细剥了薄皮,塞进了她的嘴里。春花也拿了一块让顾梦生吃,两人肉麻一番,才将核桃吃完。
然后他们在小院里走上几圈,不用问也明白这个院子为什么叫折柳院了,院子里有好几株合抱粗的老柳树,应该是建侯府之前就有的,只不过现在到了初冬,柳叶已经掉光了,没有万条绿丝垂下的景色。
中午侯府里送来的饭菜很丰盛,菜品中规中矩,就是怀了身孕的妇人吃也很适宜,春花吃了饭就睡了个午觉。虽然说在有规矩的大家庭里不许昼寝,但怀了身孕就不必顾及这些。她醒来时,卢梦生还在看书,两人换了衣服,带了留儿向福寿堂里走去,晚上的家宴摆在那里。
泰宁侯封侯建府不过两代几十年,圣眷却极重,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只看晚宴的准备,春花觉得侯府里的富贵不亚于杨家,而且更多了勋贵们特有的骄奢。
福寿堂的花厅里每人面前的小几上摆着炉瓶三事儿,熏着香料,还有描花金边瓷壶和同样花色的瓷杯,攒盒装的各种果品已经摆放整齐。待大家按着顺序就座,从小割烧鹅起,菜品如流水般地摆了上来,而花厅外面正对着的戏台上,唱起了满床笏。
这个典故说的是唐朝名将汾阳王郭子仪六十大寿时,做高官的七子八婿皆来祝寿,拜寿时把笏板放满象牙床的故事,最为热闹喜庆,喻意着家门福禄昌盛、富贵寿考。
☆、第二百三十九章
春花品着菜,看着戏,心里想的却是,人的智慧真是无穷的,就说眼前座位的安排,深刻地体现了这一点。
女眷们所在的地方与男人们用屏风隔开,占了半个花厅。老夫人坐在上首中间,侯夫人病着没来,二太太坐在下首,接着是暂住娘家的大姑奶奶。到了孙辈,就出现了尴尬,顾梦生显然是最大的,但是如果他的太太排在孙辈中的第一个,应该是很多人不想见到的情景。
于是,二奶奶、三奶奶就坐在了老夫人的一左一右,看起来就是老夫人喜欢的孙媳妇伺侯着老人,每人面前摆着与其他孙辈数量相同的案几,但大小和标准又有不同。在通常的情况,坐在老人身边的孙辈多是养在身边的孙子孙女,可如今泰宁侯府上这样安排也没什么。
宴席刚开没多久,二太太就站起来给老夫人敬酒,她提起壶站起来,除了老夫人外,所有的人都站起来了,二奶奶和三奶奶倒没站,而是跪在老夫人身边捧杯。接着是大姑奶奶敬酒,只有老夫人和二太太没动。
接着泰宁侯转过屏风,带着弟弟儿子侄子们也过来给老夫人添酒。于是所有的人又都站了起来,二老爷执壶,二太太上前亲自捧杯。
老夫人接了杯子一口饮了,笑着说:“你们爷们自去吃酒看戏,别再过来了,我带着你们的媳妇们和女孩子们也乐一乐,你们一过来她们倒拘谨了。”
泰宁侯行了礼笑着说:“母亲只是偏疼媳妇、孙媳妇和女孩子们!”
老夫人笑道:“我不偏疼她们,倒偏疼你们不成?”说着又赶泰宁侯走,“赶紧过去吧,不要吃太多酒!”
泰宁侯转过屏风过去了,三奶奶捧着酒杯笑着说:“老夫人对媳妇们最宽和,孙媳先给老夫人添寿。”
老夫人笑着接过酒杯,轻轻地啜了一口放下了,接着二奶奶也捧起了酒壶给老夫人添福,这次老夫人却给面子的慢慢都喝了。
春花已经看明白了,二奶奶和三奶奶间明显是在争抢,三奶奶就是连敬酒都要抢先,但二奶奶要大度一些,起码脸上不带来出来。老夫人的态度也是明显的,那就是对二奶奶更喜欢些,这也可以理解,二奶奶毕竟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孙女。内宅的争斗就是这样,无聊得很。
戏班的班主捧着戏单子请大家点戏,泰宁侯自然请老夫人点,就有管事媳妇把戏单子捧到了老夫人面前。老夫人笑着说:“梦生媳妇是新来的,点几出好戏我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