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依她看来,这个堂姑家,过得实在不怎么样。
母子俩个都穿得落魄,院子也似是年久失修的模样,她估计顶天了有个十几两银子的身家不错了。
“那刘媒婆说,要是我娘成了亲,就要带着我搬到山下包家庄子里头去,我不想去!”
说着,姜黑娃把手里的瓜一扔,坐在瓜秧下,嘟着嘴生起了闷气,泪花闪闪的又要哭。
“那你跟你娘说了吗?”
怕这位哥又哭起来她还得哄,姜小唐赶紧接话。
“说了,可我娘说,包家庄子上有私塾,她要是跟包老二成了亲,我就算包家庄子上的人,也能念书认字,将来说不定有出息……”
姜小唐恍然大悟,哦!
原来这还不光是寻找第二春,还有给亲儿子找个学区房户口的意思嘛~
“那念书识字是好事啊,你为什么不乐意?”
“念书识字有什么好的?俺村的娃们都没念书没识字啊。”
呃,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姜小唐蹲了下来,从地上拾起了个小木棍,在地上画了几下。
“这是只羊!”
姜黑娃吸了吸鼻子,表示这个动物他认得,不过看着姜小唐的目光却是柔和了好多,没想到这么小的妹妹,不光是会打人,还会画画。
“没错,这个简单画两下,就是这样……这就是个羊字!”
“啊?”
姜黑娃视线微斜,好像还挺有趣哒~
姜小唐又在下头加了几笔,开始忽悠,“这个羊下头,加上这个字,这个字是女字,就是咱们姓的姜,姜就是有好多羊的女子,这表示啥,知道吗?”
姜黑娃听得一愣一愣的,“啥?”
“这表示咱们的老祖宗,那是个有好多羊的女子呗。”
姜黑娃听得悠然神往,却又似信非信,“那有好多羊,咋没传给咱呢?”
别说羊了,羊毛也没一根,咱家就一只老母鸡,还是爱下蛋不下蛋的。
姜小唐拎着一只瓜,悠然走出菜地,“连字都不认识,老祖宗不爱传。”
庭院深处,楼台精致,四面阑干上嵌玉雕花。
二层的绣房内,窗前竹帘半卷,妃色窗纱遮着烈阳,却不挡天光,令屋内多了几分如烟似雾的朦胧之美。
屋内的紫檀镶螺钿锦榻上坐着个四五岁的小女童,杏红罗衫,浅碧色小裙子,胸前挂着嵌金钢石的银项圈儿,更衬得肤色如雪,粉妆玉琢。
旁边立着几个肌肤丰润健美的大丫环,一个手里端着葡萄绿玛瑙小碗,使小银勺,喂着小女童茯苓羊乳羹。
另一个坐在小女童身边,小心给她往手上染风仙花汁,再拿绢布一层层地包起来。
还有一个立在窗前,给小女童说着笑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竟把小女童乐得前仰后合,小腿乱蹬。
“哈哈哈……你说那魏家的小儿,真的是吃多了咱们大厨房做的红烧肉,夜里就上吐下泻?”
小女童笑得欢乐,虽然是嘲笑穷亲戚,但因为年纪小,而且生得实在太好,也难让人生出反感之意来。
这位,可不正是金尊玉贵,天生会投胎的保国公和安平郡王之女,包彤云。
第44章冤家聚头
“是呢,本来厨房也没做多少,就送了这么一小碗,那位堂舅爷怕是一口没舍得吃,全给了那位魏表少爷,魏表少爷就全吃上了,还有好些不好克化的点心,这不,到了夜里就闹了肚子……堂舅爷大半夜的哭唧唧地求看外院门的老黄头开院门请大夫,直是闹了半宿儿……外院的那些人今儿都在那儿议论哩。”
“听我姥娘说,堂舅爷当年,那也是嫁了个富贵人家的,听说是历山县数一数二的,也不知道怎地,这才过了几年,就落魄成了这般……在霜柏院伺候的小山子说,那堂舅爷和表少爷外头穿的是囫囵衣裳,其实呀,内里头都是补丁衫子,都不知道补了几回了,洗得都看不出原本是啥色儿了呢……”
说话的是黄鹂,她姥娘做过保国公的乳母,她娘是保国公身边的管事媳妇,一家子在府里都体面得紧,且是几辈的家生子,消息灵通,面子又广,她自己又是个爱热闹打听消息的,是以陪小姐说话,给小姐逗趣这种俏活儿就落在了她身上。
“嗯,这是我娘心地仁慈,总乐意多接济些老亲。”
笑得够了,包彤云敛容正色来了这么一句。
所以说,人就是得会投胎,这投的胎好了,什么好事儿,可不就都来了。
她这辈子算是中了个大奖,亲娘是保国公,亲爹是位皇子,还碰到了女尊朝,简直是尊贵之极,这辈子,那绝对是甜宠文里女主角的节奏。她又不是七彩玛丽苏,也不会想着至尊强权,这辈子可不就是稳稳的富贵荣华甜蜜到老?这大概是老天爷看她上辈子后头过得惨,特意给的补偿吧……
身为仆人,总是随时准备着夸赞主人的,几个大丫环忙顺着小姐的话,把夫人和郡王好一顿夸,简直成了华炎朝有史以为最为仁慈的大善人了。
闺房内一派其乐融融,就听院子门口有清脆的招呼声。
“荷叶姐姐来了?”
包彤云看了眼黄鹂,黄鹂顿时点了点头,麻溜地下楼去了。
不一会领了人上来。
荷叶十七八岁,是保国公包秀容身边的二等丫环。
若轮打扮,倒跟包彤云身边的几个一等的差不多规制。
长辈跟前的人,自然在小辈主子前有几分体面,这倒也是应有之义。
包彤云含笑让坐下,“荷叶姐姐,可是我娘那边有什么事儿?”
“回小姐,夫人请小姐过去见见亲戚呢。”
荷叶眼睛微转,一边唇角翘起,笑道,“就是堂舅爷和魏家表少爷。夫人说,都是自家人,不用麻烦,家常衫子就好。”
说起来,这位堂舅爷包秀实跟夫人倒真算是堂兄妹,未出五服,不过十来年前,堂舅爷就嫁去了历山县,那会儿府里的日子也有点不太好过,两下里来往就少了。
后头倒是夫人跟郡王爷成了亲,那边倒是送过几年节礼,最近这两年不知怎地又断了,看堂舅爷这么光着手来投亲的架势,想是连吃饭都艰难,更不用说筹措节礼了。
“好,我知了,这便过去。”
包彤云倒是对这对父子有了那么点子好奇心。
她养尊处优,都快忘记了穷日子是个什么滋味了来着。
虽然应了是家常,但几个大丫头也不敢真让小姐就这么出去见客,贵重衣饰不穿戴,这脸还是要匀,头还要梳的。
“大小姐来了。”
守在门口的侍女远远地望见包彤云,就笑容满面地打起帘子,声音清甜里带着欢欣。
坐在小花厅里的包秀容,手里拿着一本册子,正含笑跟客座上的堂兄说话,闻言向堂兄笑道,“这是我家那个小魔星来了,她今年五岁,打小生下来就有她父亲宠着,纵得十分娇气,就是我也管束不得,时常愁得不行,这回阿南来了,正好让她也跟着表哥长长学问,学些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