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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独归斜阳远(25)

他的眸子像是上好的浓色墨玉,端详她良久,忽的点头道:“不错。是我布置下的。”

屋内可闻她时而深时而浅的呼吸声,显是愤怒已极:“你是汴梁路的宣抚使?”

他不置可否,想必她已看到了府邸的匾额。

“你潜入我大越,究竟是想做什么?”

他莞尔,语气愈发轻松起来:“游山玩水而已。”

谢绿筱猜不透他的意图。胡乱想着,那一日他于闹市中放出惊马,莫非是要引得陈昀出手,好伺机害他——念及此处,她心下一阵后怕,脱口而出:“非我族类,果然奸诈!狼子野心!”

话音未落,借着烛火,却见他的脸色变了。那极为俊美的脸庞上,表情有些扭曲,他伸手拿住她小巧的下颌,冷声道:“你说什么?”

谢绿筱强不过他的力气,却依然道:“狼子野心!”

他手指间的力道几乎将她下颌掐碎,秀长的双目几要喷出火来,注视着她清丽的容颜,脑中却只想起她那形状姣好的唇中吐出的那句话:“非我族类……狼子野心!”

——良久,他眸色渐渐的转为清冷的湖琥珀色,甩手放开她,缓缓道:“出去。”

屋外,静云心惊胆战的等候多时,见这少女出来,连忙吩咐人将她带走,自己则轻轻扣了扣门,道:“大人。”

屋内毫无动静,她大着胆子推门,觑了觑,见他依然站在桌边,肩头一块暗色甚是明显。

“大人……奴婢先替你换药吧?”

他背对着她,依然没有说话。

她便一点点的靠近,轻手轻脚的替他拉开外袍,又重新伤药包扎。手指无意间触到那裂开的硬痂时,心底忽然一动,怎么好端端的又裂开了呢?是不是……和那位姑娘有关?

等到收拾妥当,她行了礼,正欲转身离开,忽然腰上一紧,已经被人一把抱起来,天旋地转间,身子已经被放在了窗边塌上。

手中的药盘中药物洒落一地,静云惊呼了一声,旋即一具坚实的身躯压了下来,衣裳被撕扯开,粗暴吻落在了她颈间和脸上。

此刻她心里说不上是悲是喜,只是闭上了眼睛,又怯怯的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刀影

察觉到身下的娇小身躯正瑟瑟发抖,阿思钵忽然意识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的身体蓦然僵硬起来,原本埋首在她温软的胸前,此刻便渐渐的抬起头,又只手撑在她的头侧,慢慢的坐了起来。

他转过身不再看她,又哑声道:“你先出去吧。”

静云连忙坐起来,只是双手发抖,怎么也拉不起衣服。他便将自己的大氅递给她。

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便结束了。静云低着头,除了羞怯之外,更是有一丝不甘。她不敢多说什么,转身就要出门。

他却忽然开口,语气已毫无异常:“你愿意跟着我也可以;若是不愿意,将来你要出府,也可以。”

静云一脚跨在门口,大人是在等自己回答么?她如小鹿般抬眸,看了他一眼,而他的目光已经恢复了清明,淡淡的注视自己。

她……不要像那些女人一样。她们是府上的姬妾,都住在后院……大人并不好女色,几乎不见她们。

她忙跪下道:“奴婢只愿意这样伺候大人。”又心慌意乱的强调一遍,“原来这样就好。”

他只浅浅颔首道:“下去吧。”

“谢绿筱啊谢绿筱……你真是愚蠢至此。他本就不怀好意而来,偏你还主动上钩!”

谢绿筱目光呆滞的望着铜镜,悔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心中把种种的可能都理了一遍:或许他是要拿自己威胁父兄?可是父亲早已致仕,兄长也不过吏部侍郎……家中并算不得显赫啊。或许自己窥知了他太多秘密?阿思钵,汴梁路宣抚使……除了这些,自己对于这人,真正的一无所知……

可除了这些理由,他还有什么道理将自己扣在真烈呢?

谢绿筱坐在妆奁前,一晚不曾合眼。

直到天明,院子里隐隐约约有了动静。一个婢女模样的女子恭谨的敲门,又问道:“姑娘醒了么?”

“何事?”

来人手中持了一个小小的瓷瓶,柔声说道:“我来替姑娘上药。”

谢绿筱摸摸自己的腿,摇头道:“不用。伤药是昨日刚上的。”

那少女轻轻笑了笑,一口官话婉转动听:“不,是姑娘脸上。”

“呃?”

谢绿筱凑在铜镜面前,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下颌上两道淤黑指痕,甚是明显。她在镜前坐了一晚上竟没有发觉。

那少女已经打开了瓷瓶,倒了些透明膏状的在指尖,小心的替她抹在脸上,一边说道:“稍微涂上一点,淤青就散啦,姑娘别担心。”

少女用力十分纤柔,那药又甚是清凉,有种淡淡的清福异香弥散开。

“姑娘昨晚没睡好吧?我让人取些吃的来,吃完好好歇一会……”

“我该怎么称呼你?”

“奴婢叫静云。”她笑了笑,露出脸颊上一个小小梨涡,甚是甜美可爱。

“静云?”谢绿筱又抬眸看看她,有几分怀疑道,“你不是真烈人吧?”

静云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谢绿筱推开窗,看到后院那面巨大的假石壁——

那著名的临风阁……这是前朝蔡相的宅子吧?

这一堵墙,毁了多少民生?

若是没有他误国,那么之后的世事沧桑,大约就是另一幅模样了。可是哪来那么多“若是”。好比此刻,要是真有“若是”供她选择,那一日的临安大雪,她便绝不会上那一叶扁舟。

谢绿筱无声的叹了口气,重又合上那面窗户。

此刻一墙之隔,阿思钵却坐在书房中,静静等着一位客人。

宋宇推门而入之时,阿思钵起身相迎,笑道:“今日忽然将宋大人请到此处,有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宋宇一身衣物甚是素净,回了一礼,不卑不亢道:“不敢。”

“昨日宋大人席上一番话,让我印象深刻。今日特遣人将大人请来,想与大人详谈一番。”

宋宇坐下,微笑道:“不知大人想要谈些什么?”

“恕我直言,宋大人如今在转运司任检校官,又在转运司做些文书往来之事,并无线报来源的特殊渠道。不知对于越军的情况,如何了解得这般清楚?”

宋宇笑道:“转运司征收赋税,少不得要在互市上和大小商贾打交道。如今两国来往,最活跃最常往来的是些什么人?不就是这些商人么?多聊聊,自然就知道大概了。”

阿思钵点头,目光中掠过赞赏之色。

“大人,昨日在宴席上,只怕您对这汴梁路的诸位同僚,也是颇有保留吧?”宋宇目不转瞬的望着阿思钵,微微笑道。

“哦?”阿思钵似笑非笑,“怎么说?”

宋宇答得甚是直接:“如今陛下对越朝打算采取何种态势,恐怕真烈上下,没有人比大人更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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