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我会防着他们?”黎扬抬眸浅笑,眼中光彩斑斓,没有丝毫平时的严谨沉静,“我要让这两人的精明诡诈都消耗在彼此的身上。”
“一直以来你不都是这样做得么?”徐绯月掩口而笑,狭长的眉目弯成了弦月的形状。
“云天之虽然没有看出是我从中作梗,但他却早已知晓宁思危与阮萝的关系,我百般挑拨,他的矛头却从未对准过宁思危。”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
“的确,长公主和阮萝都在我的手上,这两局棋我绝不会输。”
黎扬笑意森然,漆黑的瞳仁中闪烁着斑驳的光彩,徐绯月突然感到一阵战栗,可她马上用饮茶掩饰过去。
“其实,如果你有本事留得住云天之,想来我也不用费这样多的功夫在荒天城上了。”黎扬侧过头笑着看向徐绯月,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我下毒过轻是害怕打草惊蛇被他过早发觉,几日的量加在一起也足以致命,谁料半路杀出个洛白,她身上居然有慕容荆的避毒珠。”徐绯月将慌乱压在心底,用和缓的语气解释着,她感到口中残余的茶香凝固在齿颊之间,冰冷生涩。
黎扬恍若不觉她的紧张,站起身来绕到徐绯月的身后,他将双手搭在徐绯月如削的肩头,儒雅俊秀的脸庞上只是挂着浅淡的笑容:“事已至此,我不会深究,”像是安慰一般,黎扬用手轻轻拍了拍徐绯月的肩头,将唇凑到了她的耳边,“只是如果阮芸的错漏在阮萝身上重演,绯月,你那么聪明,又那么善解人意,有些话不必我枉费唇舌,自然清楚其中深意。”
双肩轻轻抖动,徐绯月极力控制,却张不开口,只是迟缓地点了点头。
“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点。”
黎扬的手轻轻抚上徐绯月白皙的脸颊,动作舒缓温柔,随后他俯下头轻吻了一下徐绯月柔软的发丝。
直到看着黎扬转身离开房间,徐绯月才深吸一口长气,再看丹蔻染就的指甲已经在手掌上留下了一排淡紫的於痕。
“妈妈,”一个侍女在这时推门进入,脸上挂着略微慌张的神色,“她的头流血不止,要不要请个大夫?”
“不必了,”徐绯月站起身来,长裙曳地窸窣,“我去看看。”
“是。”
侍女看见徐绯月站了起来,急忙低头退到一旁。
徐绯月的面色已经没有了刚刚的苍白,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闪过一丝轻慢的笑意。
“阿柳,你跟着我有四年的光景了吧。”
“是,妈妈好记性。”阿柳脸色一红,下巴快凑到了衣领上。
“除了送她来的人,这个姑娘只有你见过,对不对?”
阿柳抬起头,茫然地点了点。
徐绯月看着她笑了笑,走进了一步道:“记住,舀你的性命保证,决不能再有人知道。”
见徐绯月言辞郑重,阿柳急忙点了点头:“阿柳绝不多言,妈妈尽管信我!”
“我愿意相信你,可是黎公子却不信任何人呵……”
话音未等落地,阿柳看见一道银光闪过眼前,眉心一痛,还来不及开口求饶,她便仰面倒了下去,一行深红的血迹顺着前额中心银针洞穿的痕迹流过写满惊愕的脸颊。
作者有话要:那些喜欢黎扬的妹子们!站出来吧!!!
那些猜中黎扬的妹子!也站出来吧!!!
39.
黑暗席卷着阮萝的躯壳。
她感到四肢冰冷而麻木,额头上一阵阵疼痛传来,血腥味始终萦绕在鼻尖。
双眼像是被这黑暗封住,绑缚在身上的绳子磨得皮肤火辣刺痛,嘴因为布条的阻塞而难以大口的呼吸,虽然此刻四周都是一股霉变腐朽的味道。
这是哪里?
阮萝在清醒之后不断地在心中寻找答案。
是谁将她带到这里?
长公主的模样浮现在眼前,阮萝感到刺骨的恐惧在心底蔓延,她拼了命想要坐直身体,可是换来的却是粗粝绳子摩擦的钝痛,睁开双眼后眼前依旧是漆黑一片,额头上火辣难当,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渐渐习惯了黑暗之后,慌乱的恐惧也随之消退,阮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量着四周。
身体抵着的石砖潮湿冰凉,寒气弥漫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阮萝闷哼了两声,想用舌头挤掉口中的布条却最终徒劳无功。
抓走她的人既然没有杀她,那一定不会放任她在这里不管。
死寂的安静让阮萝感到冷静,她蠕动着手腕,绳子太紧,根本没有办法活动。
洛白会发现她的失踪,而云天之回来后也会知道,对,还有宁思危,这些人都会想方设法地来救她,可这些人又与自己相隔之远,远到足以让阮萝感觉到无助正吞噬着她的心。
这一次或许她真的没有人可以依靠。
一声吱呀的响动,阮萝躺在地上极力仰起头,光亮刺疼了她的眼睛,窸窣的响动与轻盈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可阮萝最终却只看到一个橘红色的光源渐渐照亮自己的四周,还有曳地的绫罗长裙在视线内流淌在黑暗里。
“渴了还是饿了?”
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开,阮萝永远不会忘记这莺啼婉转的动人声线。
徐绯月!
她为什么要抓自己来?
阮萝的脑海一片混乱时,一个黄花梨木的食盒落在石砖上,阮萝感到一双手解开了拦嘴的布条。
能够再次发声的阮萝反而沉静了下来双眼紧盯着徐绯月,只见徐绯月伸出双手,将躺在地上的自己扶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有许多的话想问。”徐绯月轻轻一笑,双眼好像弦月微弯。
“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答案?”
“自然不是。”
“那我何必多费口舌。”
阮萝固执地紧抿着双唇,她的头很疼,不知是伤口还是饥饿,她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你学乖了很多,”徐绯月解开了绑住阮萝双手的绳子,“相比云天之,苦难才是最好的老师。”
“我遇到的麻烦,每一件都是人为。”阮萝揉着红肿的手腕,双眼直视着徐绯月。
“其实,死亡才是最好的老师,”徐绯月的头轻轻一偏,黑暗中她的脸愈发动人,“阮亭山的死这样看来似乎也是值得的事情。”
四目相对,阮萝强作镇定地开口:“是长公主?”
“既然你清楚此事与长公主有关,想必自然也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了。”
阮萝再次紧闭双唇,不发一言地盯着徐绯月。
“还是太嫩了,”徐绯月笑着将食盒打开,纤纤十指在黑暗中莹白如玉,“此刻我若是你,开口定然不是为了发问,填饱肚子活下去才是你最应该考虑的事情,你呢?”
阮萝的确又饿又渴,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像是又回到了那个雪夜,徐绯月此时虽然语笑嫣然,可她的影像在心底却慢慢与阮亭山重叠起来。
看着阮萝满含愠怒和杀意的眼神,徐绯月只是勾动嘴角,低下头去将食盒中的饭菜取出,阮萝出其不意,猛然推开徐绯月站起身来,向门口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