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春正低着头替姬月白整理衣襟,细白的指尖在衣襟上轻轻抚过,抚平褶皱。听到这话,她连忙应声:“瞧我,都忘了与殿下说了,太医确实是看得极准,殿下您又多了个小侄子,平乐郡主也多了个弟弟呢。”
姬月白微微颔首,没再多问。
洗漱整理的差不多了,她便往梳妆台处坐下,顺嘴吩咐替她梳发的宫人道:“只随便梳个髻便是了,左右都是要去大皇兄府上道喜的。”
梳头的宫人得了这话,也不敢十分折腾,便只抬手梳了个简单又灵巧的髻儿,然后便拿这镜子照给姬月白看。
姬月白对此并不十分在意,梳妆完毕便起身出去,正好碰见了刚拜完送子观音的张淑妃。
姬月白见状,不免奇怪:“太子妃才有孕,母妃怎的又去拜送子观音?”
张淑妃才从小佛堂出来,云鬓疏散,衣衫素净,神容美极,实有几分仙子之姿。
听着姬月白的话,张淑妃亦是真心实意的叹气:“这礼佛讲究个心虔,更需持之以恒,哪里能得了好便丢到脑后的?再说,我这心里也是盼着菩萨怜我心虔,好叫叫瑶琴那孩子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生下来,若能一胎得男自是再好不过........”
姬月白听着这话,一时之间也是无言以对。沉默了片刻,她方才固若无事的接口道:“母妃说的很是。不过烧香也要烧对地方,我迟些儿便要去大皇兄府上贺他添丁之喜,不若也替母妃问问,俞侧妃是在哪儿烧得香?”
张淑妃:“......”
见着张淑妃这憋闷模样,姬月白自然也明白过来:张淑妃估计也是听说了大皇子府上添丁的消息,这才一大早的起来拜送子观音——还说什么心虔,什么持之以恒,根本就是临时抱佛脚。就是不知道,倘神佛真有灵,小佛堂里的那尊送子观音究竟乐不乐意叫张淑妃抱脚。
一念及此,姬月白竟也觉出几分好笑来。
说来也怪,她幼时对着张淑妃总是心存孺慕,只盼着这位美貌非常的母妃能够像对待二皇兄又或是表姐一般的对她;经了前世,她对张淑妃又有几分怨愤失望,只觉得自己与她母女缘浅,实是说不到一处,更活不到一处.......到了如今,那些纠缠着她的怨愤和失望似乎也都没了,只是淡淡的,如平常人一般,现在在侧看着她做这些事,也只觉好笑而已。
这么想着,姬月白心上一松,不知怎的便笑出了声,粉颊边梨涡若隐若现。
张淑妃本就为着大皇子府上添丁之事而心上恹恹,此时看着忽然笑出声的女儿,心里也有几分不悦,蹙眉道:“你这又是笑什么?”
姬月白勉强止了笑,只是笑应了一句:“我是觉着母妃这般心虔,菩萨必会保佑太子妃一胎得男。”
张淑妃听着这话还算顺耳不由点头,只是一抬眼便见着笑靥盈盈的女儿,心里不知怎的又有几分不舒坦,不由摆手:“罢了,既是要去你大皇兄府上,那便去,也别杵在我跟前了。”
姬月白便又礼了礼,顺道又问了一句:“到底是皇室添丁之喜,母妃可有什么赏赐,我倒是可以一道捎过去。”
张淑妃更是不悦:“不过是个侧妃,哪里用得着这样小题大做。”只是,这到底是皇家孙辈里第一个男孩儿,皇帝的皇长孙,张淑妃想了一回,还是叹着气叫人整了些东西出来作为赏赐,叫人送去大皇子府。
姬月白则是先去了景和宫,顺道拉上大公主与三皇子,兄妹几个一道往大皇子府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两章一起更了的,可是有事耽搁,下章要十二点多,所以就先把这章放出来了。第三更的话,大家明天再看
第159章 起疑
他们兄妹几个也是难得一齐出宫。
大公主心情还算不错, 强行拉上姬月白, 一齐去挤三皇子的马车。
三皇子也都随她,只是懒懒靠在一侧,闷不吭声的。
大公主见着三皇子这模样,心里不觉也起了火, 忍不住便与姬月白抱怨起来:“人家都是越大越懂事,偏他是越大越不知事。这几日, 要么就是闷在屋里发呆,要么就是整日里喝酒,母妃为着他真是愁的不行。我今儿拉他起来都费了好大力气呢........”
三皇子的脸色却是不大好。他像是好些日子都没睡好,眼下一抹黛色,从上马车起便一直靠在一侧闭目养神。便是听见大公主说他, 他也不过是抬抬眼皮, 哑声说了一句:“你管我发呆还是喝酒,你这都快要嫁人了,别总这么讨人嫌好不好?”
大公主被他这话气得咬牙, 简直想要回他一句“谁想管你”, 可话到嘴边又不觉咽了回去——她与三皇子乃是龙凤胎,素来亲密无间, 又因三皇子自小便有几分顽劣淘气, 她做姐姐时不时的便要费心许多, 便是到了此时气噎,也是在不忍心将弟弟丢开不管。
故而,大公主气得脸都红了, 最后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气鼓鼓的别过头去,嘴里则是气鼓鼓的哼了一声。
姬月白坐在两人之间,眼见着这姐弟三言两语便吵开了,也只好劝一句:“你们也别吵了,这都快到大皇兄府上了,这会儿摆出这模样,大皇兄指不定要如何误会呢。”
说归说,姬月白也觉有些奇怪,上一世的三皇子因故早夭,这一世三皇子倒是平平安安的活到了这马上便要大婚的年纪。只是,单看三皇子眼下这般情况,也实在是有些奇怪......看着三皇子那苍白的面色,姬月白心里不知怎的又是一动:说来,上一世三皇子出事背后许是有张瑶琴的影子;而三皇子线下这般模样也不知有没有张瑶琴的缘故?
这念头只是如游丝般的从心中一晃而过,姬月白不由摇头苦笑:便是三皇子再痴心不改,张瑶琴也是看不上他的——毕竟,张瑶琴如今已是太子妃,乃是未来的皇后,她心心念念爱着的便是那至高的权势,如何又会无缘无故的牵扯上三皇子?
这么思来想去,马车很快便到了大皇子府上。
听说是几位公主皇子来了,大皇子妃便亲自上来迎人,口上道:“殿下昨夜里熬了一夜,今早又去兵部忙活了,如今府里只剩我一个,实是累得不行,没成想你们到来了,正好能陪我坐一坐。”说着,又谢了几人带来的贺礼和赏赐,请了他们入内说话。
大公主顺口问了一句:“我记得俞侧妃产期乃是下个月,怎的忽然就发动了?”
大皇子妃不由叹气:“这个哪里说得准?虽说我是不好多说这些的,只是都是自家人,我也不外道了:实是俞氏性子太柔些,当初便为着母妃的事情日夜惊慌,险些动了胎气,还是父皇派了妥帖的太医来,这才按住了胎。她这般日夜悬心,可不就把自己和孩子熬哭了.......你们是没瞧见那孩子,小不伶仃的,实是可怜的不得了......”
姬月白听着大皇子妃这般避重就轻,心里便已明白——大皇子妃口上说着俞氏性子柔弱,实际上却半点没说俞氏昨日究竟为何动的胎气,多半是替大皇子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