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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三江商女(82)

晏北寒颔首一笑,声如磬音:“好木造好琴,自是佳品,只可惜金丝楠虽然稀有却与黄花梨一般只适合打造屋梁家俱,但无法做出好琴来。”

“悦薇愿闻其详。”见众人都对这话讶然,齐悦薇自己也心中一动,急忙问道。

“相传百年前北虞国亡国君主为搏佳人一笑曾以骨做琴技惊四座,这事听来暴虐昏聩却也耐人寻味。可见好琴并不在于珍贵的原料质地,更贵乎材有所用。多年来琴多以桐木为依,好的檀木在能工巧匠手下也能成为名琴流芳百世,但桐木并不昂贵也并不稀有,只因合适为琴故而为琴,因而并不是只要木料珍稀再加以名匠雕焀就可以称之为琴,剑有剑胆,琴有琴心,只图稀世罕见把琴当做玩物却忘记琴的本心,这无异于买椟还珠。此琴的确为精品无疑,但音质不纯,共鸣有涩,若当做金丝楠木臻品收藏自然价值千金,但如若当做琴来弹奏则一文不值。”

岳小舟听罢后看向脸色已紫涨如猪肝的岳仲泽,不由自主心花怒放了起来。可她终究是撑着温婉的笑,看了看齐睿白又看了看岳文谦,最终目光凝在了曲觞台中央的晏北寒身上。

雅集终散之后,岳小舟和晏北寒甚至比来时还要更忙,许多世家的子弟都想与晏北寒结交,甚至有些高门的当家来为自家的女儿打探晏北寒是否还有尚未婚配的兄弟。直到黄昏时分,二人才登上马车,真正歇下气来。

☆、60雪染故情恨

再一睁眼,岳小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身上的骨头像是被碾压过再拼凑起来,酸软疲累,浑身乏力,嘴唇刺痛。她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头已经不疼了,摸了摸,热度也正常。

都说病来如山倒,岳小舟总算有所体会,她努力回忆之前的事情,只记得自己错过了月初的议事。

屋子里漆黑一片,自己应该还在书房的偏屋中,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寝袍,药味弥漫在幔帐内,鼻子里都是苦涩的味道。.

“感觉还好吗?”

晏北寒的声音突兀响起,岳小舟一惊,这才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

“好多了,”本已降温的脸又开始发热,她没想到晏北寒一直在这里照顾自己,“多谢你。”

晏北寒没有回答,黑暗中,他的身影逐渐靠近,一只手随后覆上了岳小舟满是汗珠粘腻的额头。她不适应突如其来的温暖和亲密,局促地向后挪了挪,但掌心的温度如影随形,让本已经平复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的掌温就和人一样温润,手指划过鼻尖时留下了浓重的药味,这味道忽然让岳小舟想起之前那胭脂的清幽香气,本就饿着的胃莫名开始泛酸。

那胭脂的味道雅致合度,和在留欢阁闻过香气的有天壤之别。想来也是,晏北寒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那些庸脂俗粉,这段时间他成了三川城炙手可热的人物,能伴在他身边的女子品味自然不会太差。

“我没有大碍了。”想到这里,她抬手拂去晏北寒的手掌,语气不自觉就生硬了。

“出了那么多汗,再躺躺吧,我去给你舀点吃的。”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他是否察觉到语气的变化,晏北寒走下床,点亮了蜡烛后离开了房间。

岳小舟靠在床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一向相信自己的冷静和克制,为什么刚刚却突然失控?即便只是难以察觉的一瞬间,她也能够清楚地感到情绪上难以逆转的变化。在思索中,渐渐的,不对劲变成了慌乱,最终化作恐惧。

答案再明显不过。

她喜欢上了一个自己永远都不会信任的男人。

她的棋子,晏北寒。

脸颊上火热的红晕化作苍白,岳小舟渀佛感到死前的无助和恐惧,怎会么?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拼命去回忆临死前晏北寒可怖冰冷的眼神,想要把心底残存的温情驱散,可那个陌生的男子已经再无法和现在的他重叠,两个影像在心底交战,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这时,门忽然传来响动,岳小舟不知所措地盯着门口,头脑一片混乱。

“小姐?你醒了?”

岳小舟松了一口气。

“阿鸢……是你就好……”

岳鸢警惕地看了看门外,闪身进屋后将门关好,快步走到床前,脸上的疲惫和风尘仆仆在烛光下格外明显。

“你去哪里了?”岳小舟握住她的手,掌心立刻传来让人感到放松安稳的温度。

“小姐病了后我一直没有走,可忽然想起你让我吩咐徐管带的事情还没有说,索性我找了个借口离开。办成之后回来看姑爷一直在房间里,我怕他起疑心,于是一直躲在窗外,方才看见蜡烛亮了,姑爷又离开后才敢进来。”

“对。”岳小舟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可紧接着,连她自己都心中一惊。

是啊,她明明清楚自己必须不能信任晏北寒,却还是误入歧途,弥足深陷。

“小姐好受些了没?怎么脸色这样苍白?”岳鸢忧心忡忡地说到。

“阿鸢,你还记得爹以前教我们下棋时说过的话吗?”岳小舟虚弱地叹了口气,“他曾说下棋的时候虽然不能每个棋子面面俱到,但决胜的那一枚一定要牢牢掌控。”

岳鸢点了点头,道:“记得,老爷还说过,棋子就是棋子,该弃便弃。棋盘上只能想输赢,不能顾惜眼前的甜头。”

烛焰几番晃动,橘色的光晕在黑暗中化开单薄的阴翳。

许久,岳小舟向着岳鸢展颜一笑,“谢谢,阿鸢。”

冷静下来的思绪沉淀成一如既往的坚定,但心底却一片空落,渀佛连叹息都能听得见回声。岳小舟忽然倾身抱住岳鸢,想用她的体温来填补空荡荡的心,眼泪在眼眶中转啊转,脑海里有一个冷酷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着,让她坚强起来,一个人走下去。

岳鸢不敢动,她觉得岳小舟在颤抖,渀佛正在和恐惧做殊死的挣扎,一时间她也慌乱了手脚,想要开口安慰,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不知道岳小舟在害怕什么,也不敢问,只能用力地抱紧再抱紧。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响动,岳小舟立时推开岳鸢,沉声说道:“别让他看到你在这里起疑,快,窗户。”

岳鸢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用力点头,走到窗前纵身跃出。

一个深呼吸后,岳小舟躺回到了床上,心绪犹如止水,渀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回来了。”晏北寒站在门口说了一句话后才推开门,他走进烛光照亮的范围内,将手中的托盘放下,看着岳小舟微微一笑,“饿坏了吧?”

“还好。”心弦被这个笑容扯动,但声音却没有波澜。

“这粥用鸡汤煨了几个时辰,大夫说你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油已经撇过了,你尝尝。”晏北寒舀着碗走到床前坐好,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岳小舟的嘴边,她缓缓张开嘴吞了进去,一道暖流缓缓流淌,然后慢慢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