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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三江商女(90)

为什么特别要带她到揽月阁吃饭?全三川最贵的酒楼最贵的筵席就在危月楼的揽月阁,单单订金便是奢侈至极,邵千帆哪来的这些银子?

她本想上前说一句,让老板记在自己的账上,可转念一想,既然是他叫自己来得,其中一定都安排好了,又何必横生枝节,管这些小事。

二人上了揽月阁,一桌酒菜早已布好,按照规矩客人应该先落座,于是岳小舟规矩地坐到了次席上。

看到她的举动,邵千帆摇头笑了笑,“你现在一板一眼的样子真是没有船上可爱。”

“我一直是这样的,”岳小舟有些漠然地说,“只是平常时候你不曾见过。”

“伤好了吗?”邵千帆的眼中有一瞬间的黯然,但很快又恢复笑容,“之前在码头一直没有机会问你。”

说完,他也不坐在主位上,而是坐到岳小舟的身旁。

提到这个,岳小舟郑重地看着他,“码头上的事多谢你提醒。”

“我也不是白白提醒的。”邵千帆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的脸上,“更何况你打起人来挠痒痒似的,一点都不疼。”

岳小舟早已习惯他说话时十句只能听一句的毛病,不以为意地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现在可以说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了吧?”

“不急,”邵千帆忽然站起身,同时拉起了岳小舟,“走,到台廊上去。”

岳小舟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拂开他的手,但还是顺从地跟着他,走过敞开的门,到了临江瞰景的露廊上。

揽月阁之所以名闻也是因为这别具一格的露廊能饱览江景,大大小小的船只穿梭江面,壮阔美景尽在眼中。

“我有大礼送你。”

邵千帆说着轻轻地把手搭在岳小舟纤弱的肩膀上,她本能地想要躲开,却猛然呆立在原地,忘记了所有动作。

河道上满是船只,但只有一艘是漆黑的船身。

这艘漆黑的船正缓缓驶过危月楼,悬帆高挂在桅杆上,一个硕大的“岳”字迎风招展。

“黑隼号是我的,”邵千帆搭在她肩上的手收紧了几分,“现在也是你的了。”

☆、66百谜陷危时

黑隼号仿佛一只巨大的猛禽,展翼滑行过江面,在岳小舟心底投下一片阴影。

兴奋的同时还要担忧,自己真的要和邵千帆站在同一条船上了么?

肩头的力量又重了几分,岳小舟巧妙地闪避开,同时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笑着说道:“对我来说自然是惊喜,可……你不后悔?”

“你觉得这是值得后悔的事情?”邵千帆看着黑隼号越行越远,抱臂微笑。

从相识以来,他一直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轻佻样子,现在认真起来,岳小舟反而有些不习惯。迎着他直视自己的坦然目光,猛然想起晏北寒所说的话,岳小舟冷静下来。两人的合作关系是她能够掌控的范围,然而人心,她实在鞭长莫及。更何况,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在感情上有负晏北寒,利用邵千帆的感情看起来比利用他们的共同利益更可靠,但她不会做出这个选择。

“后不后悔要看决定是否草率,”岳小舟看着邵千帆的双眼,“而草不草率要看你是否知道这样做值不值得,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说得委婉至极,又再明白不过,他想要的,她已经给不了了。

邵千帆的眼中像是江水径流而过,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却能感觉到那份暗涌的波涛。他沉默着收回目光,走到栏杆前,背对着岳小舟,低低地笑了出来,“我想要的,已经永远都得不到了。”

他低沉的嗓音让人莫名心头一颤,就像一阵哀伤的秋风掠过,卷走枯黄的衰叶,只剩下空荡荡的萧索,“小时候喜欢一个木剑,打架赢了抢来就是我的;年轻时与我爹赌气,离开家就过上我想要的生活;之后在海上时更是没什么顾忌,所以,后来我一直以为,想要的东西只要肯争取便没有得不到的,可是,岳小舟,遇到你之后我才渐渐发觉,这世上我最想要的,即便倾尽所有,也永远不会属于我。”

岳小舟克制想要安慰他的冲动,静静地不发一言,站在他的身后。

她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是徒劳,每一个字都只能算作欺骗,不如就这样,听他把想说的话说完。

“所以你问我值不值得,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你也是做生意的人,你觉得值得吗?当然不,我倾尽所有甚至不是在挽留一个梦,而是把自己困在梦中,困在这虚幻的麻痹里。”邵千帆回头,笑得悲凉无奈,“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是一个卑鄙的女人。”

岳小舟感觉到邵千帆话语中的温柔,那是他几乎从未有过的神情,又或许,是她从未注意到的。如果是她面对这样的情形,晏北寒情归他人,她又会怎么去做?

岳小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而她才清晰地领略到邵千帆的痛苦,却又因为自己是其他痛苦的根源,而什么也说不出口。

简单的安慰在她看来也是种虚伪,她现在宁愿自己拒绝邵千帆之前的邀请,好过现在对两个人都是煎熬。

“你把黑隼号当成合作的诚意就好,来,喝酒。”似乎察觉到她的挣扎,邵千帆恢复随性的笑容,走到桌前将两支酒杯倒满,递给岳小舟其中之一,“齐睿白难缠,我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今日之后大家便是一条船上的人,生死与共,存亡不废。”

岳小舟郑重地点头,至少这一点,她绝对能做到。

抬手仰头,唇刚触到酒杯,忽然胳膊便被拉扯开,几滴酒撒到手上。邵千帆勾住她的手臂,两人双臂交绕举杯,正是共饮交杯酒的姿势。

“我拿出这么大的诚意来,你真不打算表示一下?”邵千帆轻佻的笑着,挑了挑眉,“这结盟的酒这样喝才算真心实意的盟约。”

“交杯酒我这一生只喝一次。”岳小舟说着便要把手撤回。

“两次,”邵千帆另一只手捏住她的手腕,“喝。”

岳小舟正欲拒绝,却看到他眼中涌动着近乎哀求的希冀。一杯酒的喝法,真的这么重要吗?她自己也在问自己。记忆飞快地奔流过脑海,她回忆起船上的惊魂时分,他不顾重伤将她从死亡边缘救回,他们是一起流过血的性命之交,而眼前的,不过是一杯酒而已。

指尖不知为什么轻轻颤抖,岳小舟心下一横,维持着交杯的姿势,将酒杯凑到唇边。

邵千帆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他舒展的笑意里没有挪揄或戏谑,只有动容和哀伤。

手臂交扣,两杯酒同时一饮而尽。

酒味浓烈,岳小舟在喝净最后一滴时才猛然想起,她还从没有与晏北寒喝过交杯酒。

之前成亲的洞房花烛夜,她把自己灌醉一头睡倒,重生后的那次也是如此,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要掐死晏北寒,哪有时间温存。可她刚刚头脑一热说了此生只会喝一次交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