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祖父出手惩治了那几人,母亲心里头,想必也是很高兴的吧?
等他见到了神采飞扬的母亲时,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就算是母亲对那个人渣父亲寒了心,可苗氏母子,终归是她的仇人。
当年如果不是他们使出那等奸诈之计,母亲也不可能会被气得自己搬出来,白白地让那个苗氏管了几年长房的帐目。
“墨儿来了?快过来,瞧瞧,这是你外祖父差人特意从上京带过来的几方砚台,你瞧着可满意?”
“嗯,外祖父有心了。”
看到儿子淡淡的反应,梁氏有些不乐意了,“墨儿,你外祖父也是为了我们母子好。你早日入朝,不仅能正经地做些事情,而且也能帮衬着齐、梁两家,这岂不是好事一桩?”
“母亲,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您以为我入朝了,就会飞黄腾达?这官场上的事情,最是说不清楚。儿子还想着多活两年呢,您就饶了儿子吧。”
“又说这等浑话!”梁氏瞪了他一眼,“罢了,你若实在不愿意,母亲也不逼你。母亲的性子直,许是与自小习武有关,不懂得拐弯儿说话。墨儿,你跟娘说说,你祖父今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齐玄墨一看还成!
母亲虽然是高兴,倒也还不至于到了那等兴奋过头的地步。
“还能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觉得我也不小了,让父亲荒唐了这么几年,也差不多了。想着让我们母子搬回齐府呢。”
梁氏一皱眉,这才明白为何那老太爷一口咬定了,长房的大小事物都要让齐玄墨来作主了。
齐玄墨是男子,就算是让他作主,也不可能来安排后宅之事,那些个姨娘通房们要如何打发,岂是他一个晚辈能做的事?
“这个老狐狸!摆明了就是要让我们母子为难呢。”
“母亲,您若是不想回去,儿子自然也有法子。不过,当初儿子也答应过祖父,不能对齐家不管不顾的。”
梁氏有些忧心地看着这个儿子,然后十分忧伤地叹了口气,“都怪娘。如果当初我没有出头做什么将军,这会儿,你的性子大概也不会如此了。”
“母亲,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上次我回去,祖父就已经交待过了,齐家,我们总归是要回去的。只不过这一次,祖父倒是给足了您面子,要让父亲亲自来请您。”
梁氏不屑地轻哼一声,眼底的鄙夷之色,显而易见。
“就他?我才不稀罕呢?来请我?如果不是因为担心老太爷要发作他,他才不会肯来见我一面!看见他,我就觉得恶心。”
齐玄墨抽了抽嘴角,顺口便问了一句,“娘,那您当初是如何与父亲洞房的?难不成是吐了他一身?”
梁氏怔了怔,明白过来竟然被儿子给打趣了,立马就伸手拍了他一巴掌。
“你这个死孩子!有你这么跟母亲说话的吗?”
齐玄墨倒是笑地高兴了,“娘,祖父给了他三天的时间,我们也不急。他明日定然会亲自上门的。到时候,你只要避而不见就是了。”
“避?如何避?”
“明日,您就去军营吧。看看您的那些个娘子军,顺带着再好好地考校她们一番。”
梁氏的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法子。”
“娘,这一次,也算是祖父故意给了您一个出气的机会,您也悠着点儿,别太过火就成。”
“放心吧,娘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只是当年他冤枉了我,就这样算了,连个说法也没有,我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嗯,这一点,倒是应该与他说一说。”
“墨儿,你跟娘说实话,那些证据,你都是怎么弄来的?”
看着母亲明亮亮的眸光,齐玄墨自嘲一笑,“娘,这等事情,哪里还需要儿子去刻意做什么?他们真以为,祖父对当年之事不知情?”
梁氏听罢,面色很快就又有了一层灰暗,“若是如此,那他当年为何不肯向着我说一句话?”
齐玄墨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原本要说的话,而是故意岔开了话题,“祖父或许是有什么难处吧。对了,母亲,明日您一定要早早地出门,晚些再回来。”
母子俩聊了一会儿,用过了晚膳,齐玄墨便换好衣衫,出了将军府。
别人不知道,可是齐玄墨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自小,他便是被祖父当成了继承人来培养的。
这也是为何他小小年纪,便被祖父带在身边,明明就是齐天恒的亲生儿子,却偏偏与他没有半分的亲昵。
事实上,当年齐老太爷也是担心齐天恒的性子太软,耳朵根子也太软,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接掌齐家的最佳人选。
而底下的老二和老三,虽然人都还不算笨,可不管他选了他们中的谁来继承齐家,都将是等于给自己的家族埋下了一个极深的隐患。
所以,思索再三之下,老太爷决定冒一次险,亲自来培养一个合格的接班人。
终于,齐玄墨也没有让他失望,小小年纪,便是文武双全,更是能与苍溟国师齐名,成为苍溟南部的世家公子的代表,不愧他多年的栽培和教导。
只是,万事总是有利便有弊。
老太爷虽然是培养出来了一个十分合格的继承人,可是偏偏齐玄墨对于家族大业,没有什么兴趣。
更糟糕的是,因为长期以来与父亲的生疏,直接导致了他对于齐天恒这个亲生父亲的鄙视。
不过,让老太爷觉得还有几分欣慰的是,总的来说,齐玄墨还是一个很优秀的家族领头人的。
李倾月看着面前的厚厚一沓纸张,表情却是分外地凝重。
“岳姑娘,想不到这个齐玄墨竟然这样厉害,现在我们可以确定他就是齐家的下一任家主了。”
李倾月莞尔,“没想到,像齐家这样的传世大家,竟然会直接越过了子辈,从孙辈中挑选出家主继承人来,看来,齐家的老太爷,的确是一个相当有魄力的人。绝非寻常人可比。”
“小姐,今日看那个齐玄武,实在是不像话,哪里有半分世家公子的气度。就算是个庶出的公子,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吧?”
“今日之事,那暗处盯着的人,定然就是齐玄墨的人,他是个聪明人,定然能看出,我们今日此举,不过就是送个人情给他。”
李倾月话落,抬眸看向了南宫信,“你与他也打过照面了。他可难缠?”
南宫信拧眉认真地想了一下,“此人城府极深,而且表面上看起来玩世不恭,实际上处事的手段却是相当凌厉。听闻前年有一个江湖帮派在码头上挑事儿,三番两次地截了齐家的生意。看到齐家没有表示,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后来,齐玄墨从外地归来,不到三天,那个小帮派便彻底地从湘州城消失了。迄今为止,人们也不知道,这个齐玄墨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李倾月浅笑,“更准确地说,人们是压根儿就不能确定,这件事情是不是齐玄墨做的吧?这个人,还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