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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春归(265)+番外

“向一个人借?他是谁?”燕昊有几分惊奇:“难道真有富可敌国又愿意主动将银子拿出来助我行复国大业?”

“我。”慕乾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

一眨眼间,二月就到了。

虽然上京地处北边,气候要比南方冷,可到了早春二月的时分,这天气就已经逐渐转暖。每日里天亮得愈来愈早,一整晚就听着窗外有滴滴答答的声音,那是冰雪已经开始消融,那溅溅的滴水,将梦境点染得淅淅沥沥的一片,仿佛留得残荷听雨声一般,有一种萧索而凄美的意味。

秋月端着一碗药汁走进了内室,瞧着床上躺着的慕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自从上回慕微受了刺激失去了记忆以后,她整个人便变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今日见着的人,明日就会忘记,除了她日侍奉在床边,她才记得她叫秋月,是她最忠心的仆人,就连赫连毓,虽然隔一日会来见她一次,可她依旧每回见着他的面,都还是要抬眼笑着问:“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她的眼神很纯净,就如一个不知事的小女孩,就那样瞪着眼瞧着他,小鹿一般的无辜。

赫连毓很是苦恼,但又没有办法,只能轻声对她道:“微儿,我是你的夫君,我叫赫连毓,你可要记好了,明日来的时候,希望你能知道我的名字。”

清凉寺的方丈很卖面子,接到名剌便急急忙忙赶到了别院,在这里做了一次盛大的法事,他端坐莲台之上,口灿莲花,向慕名前来围观的施主讲了一回经,可是尽管老方丈很努力,可慕微还是没有一丝好转,她依旧是不记得人,就连自己的姓名都不记得了。

老方丈临走时叹气道:“王爷,这恶灵还盘踞在王妃身子里边,只怕是要等他肯走的时候,王妃才会好转呢,王爷便耐心等待着罢,会有那么一日的。”

除了等待,赫连毓没有旁的办法,他尽量抽出时间来陪着慕微,甚至还想搬到别院里来,与慕微住同一间屋子,只是慕微不答应,她抓着被子,眼中露出了一丝惊慌的神色:“不,我不要,我自己一人睡着,有秋月上夜就很好。”

赫连毓瞪眼望着慕微,望了很久,望得慕微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问秋月:“我说错话了吗?为何王爷那样看着我?”

秋月瞧着她那副楚楚可怜的神色,伸手捉住慕微的手安慰她:“王爷是在打量王妃呢,他觉得王妃太美了,所以想多看两眼。”

慕微露出了一丝局促的笑容来,朝赫连毓点了点头:“王爷,其实还有很多女子比我生得更美,王爷也可以去多看看她们。”

即便她生病,即便她失忆,可她还是在推拒着自己,赫连毓有些沮丧,怏怏转身,掀开门帘,见着外边一地阳光灿烂,亮得耀眼,心中却是萧瑟不已,为何她总是这般抗拒自己,究竟要等到哪一日,她才会对自己敞开心扉?他抓着门帘,一个球般团团的在手中,回头看了看慕微,见她娇美的容颜如玉,重重的叹息一声,跨步走了出去。

秋月望着慕微,心中若有所悟,其实王妃该是在躲避,她其实不是不记得,她只是刻意去忘记,要不是为何她忘了所有的人,可又独独记得燕昊?

“我昨晚又梦见一个穿着白衣裳的人了,他会吹一种叫埙的乐器。”慕微笑着望向秋月,嘴角露出一种孩子般的惊讶:“你见过这种乐器吗?圆圆的,上头有几个小孔,将嘴巴凑过去,那乐曲很是幽长,很好听。”

“王妃,该服药了。”秋月将托盘放到桌子上,扶着慕微起来,可她依旧在喃喃自语:“他吹得真好听。”她得脸上出现了一种痴迷的神色,仿佛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我问了他,看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学吹埙乐的,他说他学了很久了,会吹很多曲子,其中有一首可真好听哪,那曲子名字叫出其东门。”

秋月无奈的摇了摇头:“王妃,奴婢没见过那乐器,你先服药罢。”

见秋月对自己说的话一点也不敢兴趣,慕微满脸失望,她伸长了脖子,很顺从的将那药汁喝了下去,一种苦涩的滋味从舌尖一直传到了心里:“快些,拿颗果脯给我,好苦。”

秋月赶紧将一个小碟递了过去,里边盛着几颗金钱橘,还有几枚蜜渍梅子。慕微拈了一颗放到嘴里,咂吧了两下,眉头才舒展了几分:“秋月,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每日找你说话?”

“不,不,王妃找奴婢说话是奴婢的荣幸,奴婢怎么会讨厌呢。”秋月往四周看了看,又打开窗户探头望了下,见院子里没有人,这才关了窗户对慕微道:“王妃,你有时候说那个人说得太多了,仔细王爷什么时候过来听见了,又该不高兴了。”

“你是说燕昊?”慕微睁大眼睛看着她,伸手摸了摸肚子:“我知道,你告诉过我,不能再提肚子里的孩子是燕昊的,可是我总是梦见他。”慕微的神色变得有些可怜:“除了你,我都找不到人说话了。”

秋月叹了一口气:“可是王妃也不能总是说他,万一透漏了风声,被哪个丫鬟婆子听了一句半句的,漏到王爷那边,王爷会如何想呢?万一他生气,让人给王妃灌药,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该怎么办呢?”

慕微咬着被子一角,怔怔的望着锦被上团团的花朵,有几分吃惊,她慢慢的摇了摇头:“不会的,王爷不会将我的孩子弄掉的,我见他为人很和善。”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秋月扶着慕微躺了下来:“王妃,你还是小心些好。”

窗户外的一侧,趴着一个人,若不是穿着一身素色的衫子,她就如那壁虎般,紧紧的攀援在墙上,听着屋子里没有动静,她这才站直了身子,然后轻手轻脚的从窗户那边沿着墙溜开了去。

从院墙边溜到了月亮门那里,正攀着门看了看内室,就听那边有人喊她:“秋雨,秋雨!”

转过脸来,绿色的小径上走来了一个人,分花拂柳般,走到面前笑了笑:“你在这里作什么?方嫂那边喊你去一下呢。”

秋雨应了一声:“难道是厨房里问今日王妃的膳食?”

“该是罢,你去瞧瞧,我可将话带到了。”那小丫头子蹦蹦跳跳的走了去,甩着手帕子,就如一只从冬日里苏醒过来的松鼠,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到处寻觅着好玩的东西。

秋雨站直了身子,慢慢的往前边走着,心里不住的在想着方才她听到的话。早些日子听到了王妃自己说肚子里的孩子是燕昊的,她当时只以为王妃是失了魂,所以心智有几分混乱,说出的话都是胡言乱语。

可清凉寺的老方丈过来替王妃收了魂,按理来说王妃自然会清白了,可刚刚听着,她还在坚持燕昊就是她孩子的父亲,这事情太奇怪了些。秋雨咬着手指头,出神的回忆着半年之前的事情,成亲的夜里,有人来将王妃劫走,当时自己去了外边替王妃端饭菜进来,刚刚好瞧见了那一幕,吃了惊吓,手里的托盘打翻,饭菜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