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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春归(285)+番外

慕瑛倒很是镇定,她一步跨了进去,朝着天空那轮残月拜了拜:“母后,若是你回来看瑛儿了,那还请现身!”

没有人回答她,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那草间有小虫子在低低吟唱,慕瑛有些失望,朝陈姑姑点了点头:“我们进去罢,先到主殿里去拜祭下,然后去太后娘娘内室那边烧些香烛钱纸。”

陈姑姑将手中的篮子掂了掂:“走罢,娘娘。”

万宁宫的主殿与门口不足百步,修建得十分雄伟宏壮,站在门口瞧过去,就见几角飞檐高高翘起,似乎要刺破那深蓝色的天际。主殿里一片漆黑,看不清哪里是雕花窗户,哪里又是正门,只能凭着对这万宁宫的熟悉慢慢往前走了去。

刚刚靠近主殿的汉白玉台阶,忽然那主殿里头亮起了灯火,主仆四人都大吃了一惊,就如被魇住了一般,站在台阶上一动不动,谁也不敢再往前一步。主殿里的火光似乎大了不少,里边还传来细细的哭泣声,慕瑛心中一阵阵发凉,莫非母后觉得自己死得冤,回来哭诉了?

“母后,母后!”那细细得哭泣声越来越大,中间夹杂着含糊的喊叫声,那声音是这般哀戚,让人听了一颗心也撕扯得分外的疼痛。慕瑛站在那里仔细听着那哭喊的声音,心中渐渐明白了。

在里边哭泣的人,正是皇上赫连铖。

第二百一十五章

青州城里此时已是一片混乱,家家户户关门闭户,谁都不敢探出头来看看外边的情况。街道上只有零星几家店铺还挑出了布帘,随着风不住的在摇晃着,仿佛间是在招呼着人快快过去瞧瞧。

青州、崇州、并州等地都是太原王的封地,除了上京,这里乃是大虞最繁荣的地方,商业发达,土地也肥沃,每年交到太原王库房里的赋税都是车载斗量,数不胜数。有人开着玩笑说道,太原王库房里的钱财,不会比皇上私人库房的要少呢。

青州崇州与并州三地因着有长江在一侧,其中又有不少河流星罗棋布,交通十分便利日子一久,南来北往的客商落脚多了,这里也就成了繁华富庶之地。天下之人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来的人多了,在这三处买地的富商也多了,慢慢的,这里就成了人人向往的好地方。

可是转眼风云变,前不久太原王与皇上闹翻,带着一队人马跑回青州城,那彪人马进城便将青州刺史挟持,威逼他要举兵造反,刺史不从,被太原王的手下砍杀。青州百姓得了这个消息,简直是个个脸上都变了颜色。

“莫非是又要打仗了不成?”有人在唉声叹气:“兵荒马乱的日子可不好过!”

“这也怪不得太原王,他也是被迫得。”有年轻些的,愤愤不平,说得唾沫横飞:“有谁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妻子被人侮辱?即便那人是皇上,可也不能这般做!”

“你小声些!”一个老者将他拖到了暗处:“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青州城里百姓关门闭户,可太原王的府邸却大门敞开,门口那两只石狮子,威风凛凛,爪牙尖利,下边踩着一个小鬼,头略略朝着天空,张大了嘴巴好像要吞噬着什么一般。朱红色的大门上一排排崭新蹭亮的黄铜梅花钉,映着阳光不时的闪耀着。

“王爷。”外边有人匆匆的跑了进来,双手呈上了一封书信:“京中急件。”

赫连毓接过了信件,将封口撕开,把里边的信笺抽了出来,才看了两眼,便脸上变色,一把将那信笺揉成了一个团子,恨恨的在掌心搓揉着。

母后死了!赫连毓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只是回旋着这一句话,母后死了,从此以后自己再也见不着她。

“王爷,怎么了?”站在大堂里的人见着赫连毓脸色发白,赶紧围拢过来:“京城里出了什么事情?”

“太后娘娘,薨了。”赫连毓将拳头握得紧紧,脸上是一幅愤怒的神色,他出京的时候,母后还是好好的,为何会无缘无故就薨了?不用说,肯定与他那皇兄有关!他恨恨的盯着大堂外的天空,眼睛里似乎都能滴出血来一般——赫连铖,你也太狠心了些!

由表兄高君泽护送着从上京逃了出来,一路狂奔到了青州,刚刚到这里,表兄便催着他整顿军队,举兵造反,他还有一丝丝彷徨:“方才在上京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先逃出京城躲避几日,到时候皇上想清楚了自然不会再与我计较。”

毕竟他与皇上可是一个锅里吃饭长大的,感情自然与旁人不同一些,他相信赫连铖应该不会为了这事情与他生气太久。他不是真正想谋逆,他是拿刀背抵住赫连铖的脖子,赫连铖心中肯定明白,怎么样也不会为了这个要给他定死罪。

可是没想到表兄高君泽是个性子暴烈的,听着他说不举兵,只是在青州城躲几日,避避风头,高君泽便去将那青州刺史捉了过来,自己还没来得及给他求情,那青州刺史的脑袋便与身子分了家。

挟持了皇上,杀了朝廷命官,这可是再也没有退路了。赫连毓无可奈句,只能由着高君泽去四处联络,商量举兵的事情。但是赫连毓在这件事情里边始终很被动,他心中十分犹豫,总觉得自己举兵实在是有悖伦理。

赫连铖是先皇指定的太子,也登基做了这么久的皇上,自己就仅仅因着为了保护慕微就要与他为敌,仿佛也有些说不过去。赫连毓一直在彷徨着,心里头始终有个疙瘩,怎么样也解不开,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那恬淡的表情,总是一副眉头深锁的模样。

今日得了这封信,赫连毓无论如何也忍不住自己的悲伤,眼泪唰唰的流了下来:“母后!”他跪倒在地,心里头的悲伤蔓延开来,沁入了他的四肢五骸,让他根本没有办法言语。他深深的咬了一口自己的胳膊,那种刺骨的疼痛让他稍微好受了些。他啪在地上,脸孔贴着冰凉的地面,哀哀的哭了起来,那哭声越来越大,就如那林间受伤的野兽,不住嚎叫着。

“王爷,节哀顺变!”高君泽从身后跪着爬了几步,挪到了赫连毓身边:“王爷,太后娘娘的死,肯定与皇上有莫大的关系!”他抬起手来,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我那姑母这般温柔和善,哪里会想到得罪了皇上!”

赫连毓哽咽了一声,连连用自己的额头去撞地:“母后,母后!”

就听着清脆的两声响,地面上已经出现了淡淡的血迹。高君泽心中一惊,伸手抱住了赫连毓:“王爷,你一定要保重身子,太后娘娘肯定不希望见着王爷如此折磨自己!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王爷,、这些话,你都忘记了不成?”

赫连毓挣扎着想要从高君泽的钳制里逃离,可高君泽却是横下了心要阻止他,身边的侍卫齐木也赶紧来抱住了他的另一边:“王爷,你要想想活着的人!若是你死了,那这青州的民众,王妃、慕夫人,她们势必更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