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人,你如此诚心,本王甚是感激。”齐木说得很慢,这两日他在军营里极力模仿着赫连毓说话得神情态度,唯恐有一点差池,到了现在他还心中有几分犹豫,生怕自己说出来的会有哪些地方不像。
好在郭庆凡也紧张,根本没有听得出来齐木声音里的异样,只是满脸谄媚的笑着:“这是下官应该做的,还请王爷同我一道进城去罢。”
齐木点了点头,朝高君泽吩咐了一声:“你们在城外驻扎,等着交割了苍州的兵权再派一部分人进城。”他望着郭庆凡笑了笑:“郭大人,先将兵权给交出来罢,否则,让本王如何相信你是真投降?”
郭庆凡的脚不由得哆嗦了两下,交出兵权,那不是真投降了吗?自己怎么好命令军队去进攻叛军?只是齐木扣住他的手腕实在有几分紧,仿佛他一开口说个“不”字,就会将他的手腕折断一般。他望了一眼旁边的主簿,使了个眼色:“快些,去将我的兵符取来!”
主簿会意,赶紧匆匆忙忙往城里奔了去,大人的意思,是要与那领兵的指挥卫所说好,否则苍州这一万守军,岂不是白白送给了太原王?
“郭大人果然识相。”齐木哈哈一笑,望了一眼高君泽:“高将军,你就在这里交割兵权,本王先于郭大人进城。”
他攥紧了郭庆凡的手,朝他微微一笑:“走罢。”
郭庆凡低声应了一句,偷眼看了看身后,从那大军里走出几百人来,瞧着那模样似乎是太原王的护卫,走在最前边几个,瞧上去个个膀大腰圆,眼睛灼灼有神,定然都是有本事的。郭庆凡心中暗自嘀咕,看起来在城中偷袭这一招也用不上了。
齐木抓紧了郭庆凡,两人并肩走进了苍州城,城墙上埋伏的弓箭手一直是拉满了弓,却没法子射出去,只能怔怔的望着郭庆凡被齐木抓着进了苍州城。
“咱们大人站在太原王身边,那可真是……”有人摇了摇头::“就如白鹤旁边站了一只草鸡一般。”
“可不是?我瞧着那太原王的身手实在是好,模样也生得周正,恐怕真是个不错的,他要是登基为帝,或许还能将大虞治理得更好。”一个年轻的弓箭手长叹了一声:“现儿的皇上,实在是太暴虐了。”
“少说政事,咱们只管按着吩咐办事便好。既然大人不用咱们开弓射箭,那咱们便早些回去。”年纪稍长的一个弓箭手站了起来,眯了眯眼睛看了看西边的夕阳,一抹灿灿的金色将天空都染成了一片金黄:“收拾东西,咱们也该去吃晚饭了。”
刺史府里传来了一阵阵丝竹之声,就如那仙乐飘飘,从琼楼玉宇而来。后院的偏厅里边明烛高照,将偏厅照得明晃晃的一片,暖黄色的灯光里,丫鬟们端着托盘,流水一般出出进进,乐师艺伎站在两侧,正在吹奏着靡靡之音。
黑色檀木桌上,白色的瓷器里盛着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黑色的檀木衬托着白色的细致瓷器,显得更是光洁可鉴。郭庆凡弯着腰,满脸春风的请着齐木上座:“太原王,请。”
☆、齐木中计
光洁可鉴的黑檀木条桌几乎能照得见人影,身边斟酒的女子穿着一件低低的裹胸,披着一条粉色的披帛,芙蓉粉面,微微带着些羞赧般,低着头,皓腕如雪,酒壶在她手下斜斜而起,一线清亮的美酒从壶嘴里倾泻而出,滴入碧绿色的翡翠盏中。
“王爷,请满饮此杯。”美人忽然抬起头来,嘴唇上似有珠光流动,眼睛全是水波涟涟,恰如有无边春水,漾漾的从那幽黑的眸子里溢了出来。
齐木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后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吝啬得没有给那美人一个眼神,郭庆凡在旁边瞧着,心中暗叫不妙。
还想让美人捧酒相劝,将太原王灌醉,这才好让他疏忽于内室的布置,孰料他滴酒不沾,这可如何是好?郭庆凡想了想,站起身来,走到齐木桌子旁边,将那酒壶接了过来,往自己的酒盏里倒了一杯:“王爷,下官敬你一杯,祝王爷事事顺意。”
齐木见郭庆凡亲自来敬酒,而且也是同一个酒壶里倒出来的,这才将戒备之心放下,举起酒杯来,朝郭庆凡点了点头:“郭大人,多谢了。”
这杯酒下肚,偏厅里的气氛顿时不同了些,坐在桌子旁的苍州官员们纷纷都举杯朝齐木敬起酒来:“都说王爷丰姿神秀,今日得见,果然如此。”
齐木乃是武夫,素日里站在赫连毓身边,旁人都是在恭维赫连毓,第一次被人如此夸奖,不由得有几分飘飘然,喝了第一杯,喝第二杯第三杯自然更容易了些,他举起杯来开始与那些官员拼起酒来,赫连毓站在屋子一角,本想上前提点一二,可碍着现在他的身份,也不好上前去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齐木与那些官员们开怀畅饮起来。
让赫连毓放心的是,齐木喝了酒以后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情况,看起来这酒里并没有掺杂其余东西。站在角落里,赫连毓心中暗道,这郭庆凡看来该是诚心归降了,他是宇文徵的弟子,自然会听从恩师指点,宇文徵现在被赫连铖免去了大司马一职,怀恨在心,暗地里偏向自己,这也未尝不是理由。
再说了,赫连毓心中沉了沉,想到了那个宇文如眉,颇有几分不自在,宇文太傅府大概是想要支持他登基,以后便可以将那宇文如眉扶上皇后的宝座了。她?赫连毓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宇文如眉不是不好,只是他已经有了慕微。
微儿现在过得怎么样?齐敏将她照顾得可好?站在那里,赫连毓有几分难受,眼前仿佛出现了那日,赫连铖要□□慕微的情景来。他的手心里渗出了汗珠子,无论她心中喜欢的是谁,变成了什么模样,他还是在意她,一点都不因她的无情而改变了自己的心意。
赫连毓静静的站在那里,一颗心已经飞过了这欢声笑语的偏厅,直直的飞去了屋子外边,在那月色里不住的翱翔。四月的春夜格外温暖,一轮皎洁的月亮站着满地的落花,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了那满院的紫薇花来。
当那花朵飞起,就如梦境一般,她站在树下,花瓣纷纷扬扬,就如漫天花雨,将她笼罩在无边的花雾里。花非花,雾非雾,她的眉眼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将他深深吸引了过去,再也无法挪开身子。
“微儿。”刚轻轻的喊了一声,忽然就听偏厅里传来了惊呼之声:“王爷醉了!”
齐木,真醉了。
他竟然拉着身边的美人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边走了去。
赫连毓见着情况不好,赶紧跟着几个护卫追了过去,却被刺史府的亲卫拦住:“王爷要歇息了,你们这些做护卫的还要打扰不成?”
“王爷要歇息,自然是我们送过去,哪里要身份不明的女子相送的道理?”赫连毓呵斥了一声,一双剑眉高高扬起:“让开。”
赫连毓发起怒来很有气势,那些亲卫一怔,护卫们已经从他们中间冲了过去,一把抓住那个美人,将她摔到了一旁:“这里用不着你了,快些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