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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茶树深处走出来,便看到陆明泽兄弟俩跟天枢站在一起,似乎在等她,俩人手里捧着几个木盒子,神色颇有些隐忍的激动,陆拂桑快走几步,“大堂兄,二堂兄!”
俩人转过身来,齐齐喊了声,“四妹。”
陆拂桑含笑问,“这么快就都准备好了。”
陆明泽道,“都有现成的,所以就快了,四妹可要看看?”
“好啊……”
院子里有一方石桌,几人走过去,陆明泽先拿出一块帕子把桌面擦了下,这才小心翼翼的放下盒子,先打开的那个,里面静静的放着五个小瓷罐。
瓷罐造型简单古朴,并无任何花哨之处,但圆润丰满,让人想到唐代丽质天生的美人,梅子青色,清新而雅致,陆拂桑拿起来,爱不释手,“不错!”
俩字,便让陆明沾喜上眉梢,“四妹喜欢就好,这是咱瓷窑里做得最多的一款,看着简单,可工序上一点没偷工减料,全是手工烧制,放置茶叶最妙不过了。”
陆拂桑深以为然的点头,揭开盖子,顿时茶香溢出,她轻嗅了下,问陆明泽,“这是陆家的三等茶叶?”
陆明泽道,“是啊,千元一两,对咱们来说,是最低等的茶叶,但放在市场上,却还是让很多人接受不了这价格,他们宁愿花几百块买一斤,最离谱的是还有几十元一斤的茶叶,那还能叫品茶吗?”
陆拂桑放回瓷罐,笑着道,“所以,咱们针对的人群要有品味、有财力、真正懂生活、会享受,不然就是牛嚼牡丹,太煞风景了。”
“四妹所言极是,你再看看这些。”陆明泽又打开另一个盒子,介绍道,“这是二等的茶叶,五千一两,四妹觉得可是有点贵了?”
陆拂桑拿起一罐来,没急着打开,而是爱怜的摩挲着,光滑细腻的瓷器,犹如打磨好的玉石,只是这么把玩,便已得绝佳享受,陆家瓷窑的产品和大德无形的比起来,前者瓷器的质量明显更高一筹,后者则是更注重艺术欣赏价值,可以说是各有千秋。
陆明沾见状,神色越发激动。
陆拂桑摩挲了半响,才揭开盖子深深闻了下,而后笃定的道,“五千一两,一点都不贵,物有所值,懂茶的人会毫不吝啬的买回去的。”
闻言,陆明泽松了一口气,又打开了一盒,“这是一等茶,需要万元一两,只有这半山腰处种植的茶叶才能炒制的出来,当年,可都是给王孙贵族和宫里的娘娘们喝的。”
陆拂桑问,“一等茶每年可炒制多少?”
陆明泽神色微黯,“原本产量不高,每年只能得几十斤,除了供给宫里的贵人,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后来,咱们祖辈想方设法的提高种植技术,到我这里时,每年可出两百斤左右,我原以此为傲,破了祖辈的记录,可谁知,根本卖不出去,与其糟蹋了,倒不如不种出这么多……”
“相信我,你很快就会觉得这个产量还是不够高,所以,再努力继续想办法提高种植技术吧。”
“……”
☆、第四十一章 一更 十万一两
陆拂桑的话,无异于是给陆明泽吃了颗定心丸,只是暂时有点消化不了,他看起来愣愣的,跟之前初见时严肃端方的老夫子形象判若两人。
陆拂桑笑笑,没再多加解释,打开了最后一个更为精致小巧的盒子,里面只有三个小瓷罐,暖暖的白色,罐身上似有阳光照耀上,晶莹剔透。
这就是陆家最为珍贵的茶叶了。
陆拂桑怀着敬畏之心,小心翼翼的揭开,轻轻的嗅了嗅,便觉得有些醺醺然陶醉了,这样的极品好茶,犹如罂粟,一旦碰了,便再也戒不掉。
“这样的茶叶,每年可得多少?”
陆明泽想了想,郑重道,“目前,十斤左右,不过我嫁接的那几棵活了,产量还能再提高一些。”
“价格呢?”
陆明泽深吸一口气,“没有定价。”
陆拂桑讶异的看过来,“嗯?没定价是什么意思?”
陆明泽惭愧的道,“意思就是,咱们自己留下喝了。”
陆拂桑嘴角抽了下,“舍不得卖?”
陆明泽摇头,苦笑道,“不是舍不得卖,而是卖不出去,万元一两的茶叶,市场都接受不了,还怎么给这等好茶定价?古时,也是进贡给皇帝的,没有买卖过,所以……”
“所以宁愿自己喝了,也绝不亵渎糟践它对不对?”
“对,人可以穷,但不能没了风骨。”陆明泽说这话时,并非刻意摆姿态,而是很坦荡自然的表露,“或许,别人会觉得我这是迂腐,不与时俱进,不懂变通,无异于自毁城墙,可我还是要坚持,哪怕陆家在我手里没落了,我也不能丢了祖辈的脸面。”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陆拂桑心底是钦佩的,不过,该说的还得说,“你的做法无可厚非,但是呢,适度的圆融一点也没什么不对,四百多年前,祖辈创业之初,很多东西也不是一成不变啊,作为子孙,应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敢于进取和改革,而不是只守着祖辈留下来的东西固步自封。”
陆明泽没有反感,而是若有所思。
见状,陆拂桑很是庆幸,庆幸他作为族长,能海纳百川、能听的忠言逆耳,这也是他最珍贵的可取之处了,她放下手里的瓷罐,阖上盒子,“定价吧。”
“嗯?”陆明泽发怔。
陆拂桑指着最上层的盒子,笑着解释,“我说,给它定价吧。”
陆明泽克制着激动,认真的想了五分钟,才郑重道,“十万一两,如何?”说完,不等陆拂桑反应,又补了句,“如果你觉得太离谱,还可以再降一些。”
陆拂桑摇头,“不离谱,你还可以说的更高点。”
“什么?”陆明泽有点懵了,十万一两还能再高?就是这个价格,还是他咬咬牙才敢说出来的,她居然觉得还能再高?是不是太……自信狂妄了?
陆拂桑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好笑的道,“不敢想?那等拍卖时,你这点胆子可要怎么办啊?你心脏应该还好吧,需不需要给你备点急救药?”
听着她调侃,陆明泽不觉羞恼,只是震动,“拍卖会又是什么?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要举办拍卖会吗?拍卖这茶叶?”
陆拂桑点了下头。
“在这里?”
“打算是这样,方便吗?”
方便吗?怎么会不方便?陆明泽简直求之不得,他就算再不懂生意经,也知道这是多么好的宣传机会,拍卖,价高者得,这无疑是对贡茶最好的致敬了。
“我会尽我所能的配合!”陆明泽一字一字的道。
比起他的郑重,陆拂桑就云淡风轻多了,“好,那就这么定了,初次拍卖,物以稀为贵,所以,别拿出太多,呃?好像你也就只有二两了吧?”
想起人家说还剩半斤,给了她三两,可不就只剩二两了。
陆明泽难得笑了笑,“三月末就可以采摘春茶了,春茶才是味道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