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响起说话声:“筱舞,你今天比新娘子还漂亮。”
我转身,看到一身西装笔挺、气宇轩昂的耀轩,但当我的视线扫过他的脸时,我不禁笑出了声。我打趣说:“你脸上的淤青和你全身上下一丝不苟的打扮真般配。”
耀轩不以为意地笑道:“那还不是拜你所赐,打人不打脸,浩林下手可真够狠的。”
看他一副无所谓的痞样,我知道他和浩林已经冰释前嫌了。浩林本就不是真的忌恨他,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出了重拳。
耀轩问我:“你见到他们了?”
我说:“没有。”他所谓的“他们”,是浩林和施婷。
“本来没有请施婷的,但前几天文娜和她通电话的时候提起来,所以她才会来。”耀轩解释。
我诧异道:“她们认识?”
“嗯,之前文娜托她从香港买结婚用的首饰。”
我从来没有听文娜说过她和施婷有交集,不由得有些纳闷。但转念一想,前些日子我一直纠结于浩林的事情,文娜不得不自己筹备婚礼的细节,她那么精益求精的人,托施婷买珠宝也是理所当然的。
看我若有所思的表情,耀轩安慰我说:“咳,都是些琐碎的事情,你别在意。等下婚礼开始了,你跟着我就行了。”
耀轩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明明他是今天婚礼的主角,却还惦记着、在乎着我心里的感受。我觉得鼻子酸酸的,为了不让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我故意挑他话里的毛病说:“又不是我和你结婚,我跟着你怎么行?”
耀轩宠溺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然后说:“总之你不要砸场子,想怎样都行。”
我勾勾手指,假装抛了个媚眼,对耀轩说:“你过来。”
他毫无防备地走近我,趁他不注意,我从化妆包里掏出散粉,用粉扑在他的眼角按了按。
我告诉他:“擦些粉,淤青就没那么明显了。”
他一言不发地任我摆弄,我们的脸贴得很近,甚至可以感觉到彼此呼出的气息。当我对上他那双饱含深情的眸子时,手指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忽然,文娜的声音打破了周遭的暧昧,她有些嗔怒地说:“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婚礼要开始了!”
不知道文娜在我们身后站了多久,亦不知她是否会误会,我尴尬地笑了笑,讪讪地收回正在帮耀轩涂粉的手。
耀轩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我不用紧张,他笑着对文娜说:“咳,我突然觉得眼角的淤青碍眼得很,让筱舞帮我遮一下。既然婚礼快开始了,那我们赶快进场吧。”
文娜上前挽起耀轩的手臂,对他嗲怨道:“那不是怪你自己,都多大的人了,走个路也能把脸撞青了。”
耀轩果然没有向文娜坦白他一身伤痕的由来,他无时无刻不忘对我的保护和疼爱,这份情,我怕是一生也还不清了。
我跟在他们亲密相携的背影后面进入婚礼现场,心里默念道:“你们一定要幸福。”
诵读誓词、交换婚戒、甜蜜献吻,整场婚礼浪漫而温馨。我既是伴娘又是司仪,一直站在文娜身侧,她的喜悦,她的幸福,我亦感同身受。在婚礼进入尾声的时候,文娜忽然转身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道:“筱舞,谢谢你。”
文娜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抑或还充盈着几分我看不懂的情感。但当时的我,单纯地把她的泪水解读为“喜极而泣”。
婚礼结束,午宴开始。我和台里的同事坐在一桌。其实之前在台上的时候,我不经意瞄到浩林和施婷,但我的视线不敢在他们身上多做停留。
已经半年了,本以为自己能够漠视施婷的存在,可当我看到她的那一刻,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依然没有勇气正视。
她的名字,她的身份,都足以令我方寸大乱,只因为我爱着她订了婚的男人。
我惧怕她,亦嫉妒着她,诚然,她是可悲的,但难道更悲哀的人不是我吗?
倘若我失去一切,换来和浩林的厮守,我愿意。但施婷即使得到兩家父母的认可和心疼,也无法挽回他的男人,她又会甘愿吗?三个人的爱情,注定无法圆满。
“筱舞吗?我想和你谈谈。”柔软且好听的女声,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抬起头,猛然间看到施婷那张薄施粉黛却姿色万千的脸,我手中的筷子险些掉在桌子上。
我错愕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应该是认识的吗?这是我们第一次正面交锋,所以我拿捏不准她的意图,我应该装作不认识她,或是认识她?她没有自报家门,想必是笃定我认识她。不管怎样,先听她说。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出言不逊道:“有些事情,你应该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吧。”
我暗暗心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浩林去了哪里?为什么他没有和施婷在一起?我起身,视线迅速地扫过大厅,新娘和新郎正忙着敬酒,场面乱哄哄的,根本无法找到浩林。
无奈我跟在施婷身后,再次踏进休息室。
阳光从窗口斜射进来,我仔细打量站在面前的女人,我的情敌。不得不承认,她打扮得极为细致,齐耳的棕色短发衬托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双美眸虽然不算显眼,却莹莹发亮。
我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我,女人真是有意思的动物,对于情敌,都忍不住一探究竟。施婷的视线掠过我修长白皙的腿,扎着丝质蝴蝶结的细腰,最后停留在我娇艳俏丽的脸上。
她圆睁的杏目中明明溢满嫉恨和不甘,却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笑,她嗤之以鼻道:“美是挺美,只是你注定得不到你想要的。”
她故意撇开浩林,不外乎她并不想让浩林知道我们谈话的内容。她眼中的愤恨,泄露了她的情绪,让我更加确定,她不过是来挑衅而已,因此我淡然道:“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施婷似乎并不在意我的不冷不热,她换上一副饶有兴致地表情问:“你认识黄梓祥吧?”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宛如遭到电击。她怎么会知道黄梓祥?她究竟知道多少?不确定她葫芦里在买什么药,我定定神说:“我认不认识他,好像和你没关系吧。”
“哈哈哈…是和我无关,但和陈浩林有关。”她发出一阵轻狂的大笑,许是错觉,我觉得她的面目狰狞起来,阴谋的味道愈发浓郁。
施婷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如果你选择继续装傻,就等着收拾残局吧!但如果你想求全身而退,我们不妨做个交易。”
交易,才是她的目的。
她的出言不逊,她的胜券在握,是因为她抓住了我的把柄。
隐隐的不安在心头蔓延,我沉下脸问:“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交易?”
施婷用势在必得的口吻说:“你厚颜无耻和黄梓祥上床的事情,我帮你保密,而你,离开陈、浩、林。”
厚颜无耻?这就是我承受无尽屈辱的理由?无论面前跋扈的女子掌握着多少真相,她都不忘利用一切机会羞辱我。然而当她一字一顿地说出“离开陈浩林”这几个字时,我的心猛然间抽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