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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逃(130)

“没事……”她摇摇头起身,出外迎驾。

宫灯璀璨,将整座寝殿照得富丽生华。

当顾墨晗缓步入内,一片流炫丽光间,整个人却呈现着失魂落魄。

他眼神甚至恍惚不清,直至面前一排人裣衽行礼,方停住脚步。他一点点抬头,目光便落在那道熟悉娇小的倩影上。

朦朦胧胧的,好似又回到昨夜的迷惘怅然,而她,就像处于真实与虚幻之间,仿佛拥有,又仿佛失去……荒诞离奇,却让自己在其中疯狂沦陷……

熏香袅袅,氤氲得人双眼迷痛,伴随着那破碎而混乱的记忆。

当视线恢复清晰时,顾墨晗猛然瞄见她泛着红肿的左手,失声问:“手怎么了?”

他迅速上前,小心地执起细看。而两旁宫人礼毕完,无声退下。

“是,是烫着了吗?有没有宣太医看过?”她的肌肤一向娇贵脆弱,顾墨晗看过后,表情有些慌乱。

但下刻,慕半依将手从他掌心里缩滑回来,低掩着睫:“没什么大碍,请皇上不必挂在心上。”

生疏的语调,连称呼也变了,顾墨晗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抹开苦笑:“朕就知道……即使如今来了,也是讨你无趣……”

他眼角正涩得发胀,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苦味。

慕半依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看着地面。

彼此僵持一段时间,好像都已无话可说。

最后,顾墨晗背过身准备离开,可朝门口缓缓迈出几步,最终又停止下来——

“朕在你心里,到底算是什么?”

他仿佛害怕,又近乎绝望地问出一句。悲伤的气息从身上无声散溢,令他黯然到快逝灭在这满室迷离的灯影中。可那止不住的执着,就好比飞蛾扑火,即使明知结果,也仍是不死不休。

慕半依睫尖一颤,半晌,语调平板而生硬地回答:“是皇上。”

是皇上……只是皇上,只有那高高在上的至尊身份,而心中,永远没有一个“他”!

顾墨晗忽觉胸口快被一种哀极冲裂,不仅疼痛难当,更是汇聚成熔岩般炽热,烧得血液膨胀,烧得骨髓颤栗,烧得他再无一丝一毫!

顾墨晗呼吸急遽,简直承受不住,此时蓦然转身,眼中迸出激荡狂乱的光绪,朝她迅速奔去。

阴影从上方覆压直来,慕半依终于惊愕地抬头,被他逼入墙角。

“那在你心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顾墨晗近乎失控地发问,瞳眸尽处被缭乱的灯影晃过,呈现着支离破碎。

而慕半依神情变得呆怔,好像一具面无表情的人偶。

此刻,顾墨晗深深凝视眼前人,香鬓锦裙,珠钗翠宝,一缕银丽流苏正将姝容点衬得如幻似真。他小心翼翼伸出手,就像触碰着比琉璃还要易碎的东西,最后指尖终于颤抖地抚上那柔滑脸颊。

“这些珠钗玉饰,锦绣罗缎,包括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朕赐予给你的……”顾墨晗呢喃嗤笑,双眸正因着某种痛意而陷入迷蒙。

可是,荣华富贵又怎样,就算他倾尽所有,到头来竟抵不过一支簪!

那支簪子,就好比无形之锥,如此无情如此狠烈地扎在他的心头!

“什么对你来讲最重要?你告诉朕……”他几乎快被折磨到得了臆症,一脸落魄颓然,只在不知疲倦地追问。

当指尖划过唇瓣,顾墨晗目光很快落在那抹嫣红上,患得患失的感觉,让他俯首便要吻。

然而慕半依别过脸,任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肌肤。

“皇上今日来,究竟想听我说什么?”随即。慕半依开口。

顾墨晗表情僵住。不作声。

想到“重要”两个字,慕半依忽然抬头与他对视,静静看着眼前人。

顾墨晗眸光微晃,不知其中意味,竟被她看得有些紧张。

“半依……”他自知铸成错,也无从辩解,只是启唇干涩地恳求,“你,你可不可以……”

知他要讲什么,慕半依笑容里多出几分讽嘲,甚至无奈:“就算不原谅,我又能如何?难道要打你,指责你吗。”

不去看对方的表情,慕半依继续微笑:“但你是皇上,所以我不能。而皇上宠幸嫔妃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又何来对错,原不原谅之说?”

她说得淡然无波,可唇齿间却弥漫起一股血腥味,牙根咬紧,似在竭力抑制。

下一瞬,柔荑被搦住,顾墨晗将它举在自己胸前:“朕……任你打骂。”

慕半依不禁一愣。

顾墨晗与她瞩目,眸底流动着凄伤:“朕宁愿你如此,也不想看着现在你一脸平静,无所谓的模样。”宁愿被她打、被她骂,甚至恨他……也不要她这样无痛无怒的微笑。他想要的,不过是她最真实的情感!

手贴在心房,感受其中剧烈的跳动,似乎还混合着一种灼烫,隔衣传递而来,肌肤都在隐隐作痛。

听着那一字一句,慕半依表情有些呆滞,随即,被他握住的手指开始慢慢地,颤抖地,收拢……攥紧成拳……

一下,一下,落向他的胸口,动作渐渐由缓慢变得快速。

慕半依闭上眼,堆堵在心中的那份无法诉说,无法宣泄的情感,刹那之间,忽然像洪水冲破了闸门,无声无息,却又不可抵挡地倾泻出来——

“混蛋……你这个混蛋……”

她控制不住,终于大声喊骂,一遍遍打着他的胸口,一次比一次用力,仿佛使尽了浑身力气,从敲打变成猛烈的捶砸,亦如狂风暴雨中密集的雨点。

“你这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一只拳头不够,她又举起一只,狠狠打着,骂着,打得手都发红发疼,骂得声音都沙哑干涩。

“你忘记了吗?曾经跟我说过什么?!为什么要言而无信?为什么这样对我?!”

眼泪一滴滴“吧嗒”地落在地面,她却始终低着头,不愿让他瞧见。

“……混蛋,知道吗,现在我真的不想看见你……”

明明气怨已极,可最后吐出的字句,又无力得化为虚飘。

这种逾越之举,本是对皇上的极大不敬,杀头都不为过。

而顾墨晗像个木头般,被她一顿胡乱地打骂,束缚发丝都恍若承受不住,一根根纷乱而下。

他垂着眸,姿容狼狈。

寂静的空气,受到那份悲伤流淌,都被震乱四散。

不知打了多少下,骂了多少句。双手疼得几乎失去知觉。

慕半依浑身痉挛,当再抬手,眼前莫名变得一片空白,竟要虚软地昏倒过去。

“半依!”顾墨晗察觉,手疾眼快地将她接入怀中。

“怎么了?”顾墨晗瞧她脸色青白,身体软得如团棉花,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惊慌下,立即将她打横抱起,并朝外喊道,“来人,快传太医!”

不久,吴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到。

顾墨晗坐在软榻上,神色焦急。以为慕半依是方才情绪过于激动,才导致一时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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