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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逃(139)

“有了这个孩子,我愿意永远陪在他们身边。”语气轻柔,却也坚定,带着决绝不悔。

今日莫名其妙讲出这番话,慕半依都觉得有些不像自己。还是头一回在他人面前坦露真言,心底又有种意外的轻松感。

她抬起头,看到沈醉瑶正神色怔怔地看着自己,那目光似惊愕,又似恍然。

但很快,沈醉瑶移开视线。

“原来,是这样啊……”她就像在感叹什么,笑容意义不明。

慕半依垂落羽睫,如今在对方面前,也算是把话说清楚,之后没再耽搁,道谢几句离开。

殿堂内,沈醉瑶一个人用瓷盖轻轻拨着茶叶,模样看去漫不经心。

“到了最后,他才是你最在乎的人……”她自言自语,眉梢挑动下,韶容更显幽丽,“只可惜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吧?”

回到桃灼宫,得知顾墨晗驾临,慕半依心头一喜,加快脚步。

这两日他忙于政务,彼此一直没有相见。倒是有些不习惯。

李关顺守在寝殿门口,看见慕半依身影,忙凑前行礼。

“娘娘,皇上才来不久,这会儿正在里面等娘娘呢。”他说完瞟眼乐欣乐桐,“皇上之前特意吩咐,只请娘娘一个人入内。”

只让她一个人?

慕半依奇怪地皱下眉,之后点头,推门进去。

第81章 心灭

玉鼎香炉浓馥,紫烟丝缕,弥散于四周,将那些珠帘、案几、馡榻都罩上一层朦胧之感。

本是熟悉的房间,此刻却因一种无名寂静,让人心跳不安起来。

沉香木桌上摆有一碗药汤,热雾腾升,泛着幽浓诡谲的气息。

慕半依拧眉看了一眼,转过头时,发现暖阁前正静静立有一道人影。

“墨,墨晗……”慕半依噌地吓了一跳,待看清对方,这才赶紧拍拍胸口。

他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比空气还安静,紫烟漫过眉眼,有些模糊。

慕半依不禁撇嘴,怪他这副样子简直像个幽魂。

“怎么站在这里?”她走近一碰,竟觉那身体僵得厉害。

顾墨晗没有抬头,在繁绦华袍衬托下,愈发显出轮廓优美的莹白下颌。稍后,他意外迸出句:“你的那支簪呢?”

慕半依一愣,不太明白。

黑睫如幻地颤动下,顾墨晗垂掩更低:“朕从来没有见你戴过,只因为……舍不得吗?”

那平静的语调中透出一股怪异,让慕半依听得惘惑。

“心心念念,片刻不离……” 顾墨晗仿似着了魔一样,忽然呢喃自语。当某个不争的事实摆在眼前时,不愿接受,便只能承受,沉重如坠,压得哪里直快渗出血,“触景伤怀,睹物思人。朕现在知道了……一直以来,他在你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心头登时升起不祥预感,慕半依脸色微变:“你,你在说什么?”

她顺势摇晃下那只手臂,却见垂落的广袖中掉下一张薄纸,带着密麻墨迹。

慕半依不禁诧异:“这是什么?”

正要去捡,岂料玄底绣金衣摆拂过眼前,顾墨晗竟将薄纸踩在脚下。

为此慕半依动作一僵,朝他缓缓抬头,终于看到那掩于纤睫之下——一双失魂落魄的眼,竟是极度空洞,极度死寂。

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她,不含丝毫情感,好像所有情感都因一种崩溃而失掉。

慕半依突然不敢置信,那双总是对自己充满深情宠眷的黑眸,仿佛在一个转身间,竟变成世上最陌生的眼神。

为什么,她感觉他看不到自己了,就像在看着空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彷徨不安地问。

顾墨晗开口:“这么久以来,你为了得知他的消息,真的是煞费苦心,不顾一切。” 好似心灰意冷一般,声音透着淡淡疲倦。

慕半依随之睁大眼。

顾墨晗一笑,自嘲伤极:“即使吃苦受罪,即使与朕缠绵悱恻,这些你都可以忍受,一切,不过是为他而活下去罢了。”

为了他而活下去……

为了安逢然……

慕半依终于明悟,此刻头脑近乎炸裂一样嗡嗡作响。

为什么他会知道?!

为什么自己说出的这番话,他会知道?!

思绪恍若电闪疾驰而过,想到信笺,想到沈醉瑶,想到来前的那两杯茶盏……所有事情骤间串成一线!

他在那里,当时他竟然在那里……听到了自己与沈醉瑶的谈话!

可是不对,有哪里不对劲!

望着她惊惶无措的表情,顾墨晗话音平静:“你所写下的那些思念情怀,朕全都已经知道了。”

慕半依身形一震,随即摇头:“我没有!”

为什么,他不是听到了吗,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慕半依断续吐字:“我……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过的很好,希望他今后能珍重身体……”

顾墨晗面无表情。

慕半依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墨晗,我根本没有写什么,不是你所想那样,你,你既然看到,应该明白……”

顾墨晗打断:“你实在瞒了朕太多的事。”

慕半依僵了僵,半晌才道:“……我、没有。”

“没有?”顾墨晗似冷似嘲地一笑,本是沉寂如死的眸中,这刻竟乍起冰崩雪裂般强烈的光绪,照得人全身一阵麻痛,“那这个又是什么——”

伴随声音响起,他从衣襟处掏出一枚如意形荷包,狠狠丢在地上!

当东西入目,慕半依整个人浑然傻掉。

顾墨晗无力笑着:“这个,是你的吧?”

慕半依有如一具石雕,呆呆看着,再答不上话。

“一直以来,你都在欺瞒朕……”说出时,顾墨晗嗓音有些不稳,只因那其中之物,对他来讲是如此致命而痛心!

慕半依浑身痉挛,几乎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顾墨晗攥紧手,视线像灼烧的刃直直凝定:“这个孩子……其实是意外怀上的吧,其实并非你心中所愿!”

神经一紧,慕半依旋即回神,对上他说不出是失望,是痛苦,还是已近绝望的眼神。

可事实摆在面前,再难辩解。慕半依喉咙干涩,喃喃逸出声:“我……以前,是将它戴在身上。”

听她亲口承认,顾墨晗惨然一笑,那呈现眸底正宛若焚心烧骨而升起的炽亮,终于在瞬间熄灭。

对她,每一日每一刻,都会止不住惦记想念,看不到便思疾如狂。

究竟从何时开始,她就像烙印一样刻入自己的骨血里,即使被深深伤害,也是难以忘怀。

当爱成怨,怨成恨,为了报复,将她束缚身边,岂料最后,仍然是无可自拔的爱上……

千般呵护,万般宠爱,对她费心费力,直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可是到头来才发现——

他错了。

无论怎样做怎样改变,他留在身边的这个人,不过是具躯壳,得不到那心与灵魂。

她真正所爱所在意之人,永远不是自己。

亲耳所听,亲自目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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