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这里，其它街巷的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难怪马车行驶不动，看来是挤到了街市中心。
顾墨晗见有人手里捧个用纸裹的东西，正冒着香喷喷的热气，就这样边走边埋头吃起来，虽然不顾形象，但看去很是过瘾的模样。
一时来了兴致，他冲景良道：“我们从这里走，让马车随后跟上。”
景良在外道：“是。”
慕半依一脸诧异。只听他笑：“你不是饿了吗？”
难道要在这里吃？慕半依自己倒是无所谓，可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主儿，能受得了这种乱哄哄的环境？不及多想，人已被顾墨晗带出车厢。
留下翠菱他们，顾墨晗只让景良护行。走进小吃巷，简直就是扎进拥挤的人堆中。这条路本来就窄，根本挪不动几步，只能随着人流一点点往前挤。慕半依真搞不懂，找个客栈安安静静吃饭不好么？而且这家伙，手握得这么紧，连让手指动一下的余地都没有。
两旁摊主皆在热情叫卖，各种吃食香味扑鼻，大多数顾墨晗都没有尝过见过，瞧竹叶上托着团白软软的糕，还特意去向摊主询问名字。
慕半依发觉他看什么都新鲜，几乎是一摊摊挨个问，最后寻个地方坐下，让景良折回买。什么炸的煮的蒸的甜的咸的辣的，一条街的小吃差不多买了个遍，桌子上都快摆放不下。
慕半依吃到一半就饱了，基本上是挑选自己喜欢的吃。至于顾墨晗倒好，每一样他都要去尝几口，并且真不是狼吞虎咽，那姿态极其优雅，仿佛豆面糕冰糖果子在他的品尝下，都变成了美味珍馐。
慕半依忽然发现看对吃饭，简直就是一种欣赏。怎么自己就吃不出这种感觉呢，难道真跟家教有关？
“娘子，为夫要吃你碗里的。”顾墨晗突然开口。
慕半依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叫自己。心想那么一大堆你不吃，非要吃我剩下的。刚要递去，却听他眯眼含笑：“娘子，为夫要你喂。”
光天化日下，他竟当众耍赖撒娇！
慕半依嘴角抽搐，却是留意到他笑容中的一丝戏谑。而且这一声虽是不大，可足以传到周围人耳中。
慕半依有些头疼，打从下车开始，四处就总有不少人往他们身上打量。此刻听到这一句，更是纷纷侧过头来，有些人捂嘴轻笑，误以为他们是对新婚燕尔的夫妻。
予四周目光，顾墨晗视若无睹，只微笑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慕半依脸红，迫不得已用竹签扎了块糯米糕，轻轻喂入他口中，最后又极快地抽回手。
“我，我饱了。”慕半依可不愿继续留在这里让人围观。
顾墨晗倒没反对，只是遗憾道：“可惜没有尝到藕仔糕。”
慕半依怔愣。没想到一块藕仔糕竟能让他念念不忘？
当穿过小吃巷，道路变得宽敞许多，两边摊铺都开始卖些杂七杂八的货物，偶尔还有表演耍剑吞火的，慕半依以前从永净庙回来时见过，因此早就失去兴趣。倒是后来看见有人摆地摊套圈，一时定住脚步。
顾墨晗顺她视线一瞧，不由笑道：“想要哪个？”
慕半依看到地面铺着一块长方形白布，上面摆着各类物品，前两排都是不太值钱的瓷器或泥塑娃娃，中间首饰，最后摆着一个两掌大小的镶珠粉盒，阳光下闪闪发亮，十分好看。
慕半依伸手一指：“那个粉盒。”
顾墨晗让景良付了钱，摊主笑呵呵地递来一叠圈环，可投十次。只要套中规定物品，就可归己所有。
顾墨晗刚要去接，却被慕半依抢过来，非要自己投。以前她在庙会上见过这种套圈游戏，今日正好逮着机会尝试一把。
可惜“嗖嗖”几声后，十个圈环一个没中，而且连镶珠粉盒的边沿都没碰着。
“再来！”慕半依不甘心。顾墨晗一旁轻笑，让景良继续付钱，随她玩个够。
到了第五把，慕半依手中只剩两个圈环，投出一个又是没中，顾墨晗不禁笑：“笨。”
慕半依瞪他一眼，实际却已灰心。干脆把最后一个圈环交给他：“那你投。”
顾墨晗接过，瞄准轻抛，圈环便恍若受镶珠粉盒吸引般直飞而去。可惜后来竟没完全套中，只因圈环与粉盒的形状大小几乎差不多。
顾墨晗挑眉，出乎自己的意料。慕半依一旁笑话：“也不怎么样嘛。”
“再来一次。”顾墨晗绷紧面容，又付了钱。贩主简直要乐开花。这回可算大赚了一笔。
不过顾墨晗接过圈环却没打算投，而是将它们交给身后的景良，眼神往那镶珠粉盒上勾了勾。
景良明意，手臂一挥，同时抛出十个圈环，顿如雨纷纷洒落。等人回过神来，竟是一次全中！
贩主看傻眼。慕半依则是满脸钦佩望向景良。哎呀，果不愧是皇子身边的随侍啊！啧啧，身手就是厉害啊！
忽然觉得景良整个人都在发光，说不出的帅俊。可慕半依还没来不及多看几眼，脸蛋就被人扳了过来。
第31章 雪依
“走了。”顾墨晗虽在微笑，周身气息却有些凝冷。
慕半依打个激灵，于是很自觉地收回视线，不敢再乱看。
十件物品中只取了那件镶珠粉盒，之后慕半依被他牵着手离开，只剩摊主一脸呆然地站在原地。
一路上，仍有不少人驻足回首。其实并不奇怪。他们衣饰富丽，穿行其间自然引人注目，况且男俊女艳，走到哪里都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顾墨晗倒还好，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目光。可慕半依却是浑不自在。今日穿着翡翠色莲裙，外罩繁复花纹小绸袄。容颜如花，肌肤若水，受风轻轻吹拂，好似吹弹可破。
周围总有数十双眼睛往她身上投注，贪婪而放肆，就像是一只只因饥饿而流口水的狼匹，直看得慕半依头皮发麻，心生厌恶。
顾墨晗显然也注意到，蹙眉止步，忽然从衣襟里掏出一枚口罩来。
慕半依一瞅，这不是自己以前给他的口罩吗？竟然被随刻带在身上。
“做，做什么。”慕半依正小声嘟囔时，脸蛋已被覆上一层柔软。
顾墨晗替她细心戴好，然后左右审视，那张姝颜被很好地遮掩住，只余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朝自己忽闪着。
“嗯。原来还有这个用途。”顾墨晗显得比较满意。
难道他要自己一直戴着这个？慕半依刚想完，就被他继续牵着前行。
不过众人之中，惟独她戴个款式奇特的大口罩，不免更加惹人注目。可比较之前，这些目光就纯属好奇与诧异了。同时也因这一点，使得顾墨晗在人群中尤显突兀。那张脸本就极美，又服饰华贵，别说街旁老妇移不开眼，凡是与他们擦身而过的年轻女子，简直就是看呆看痴。在阳城里，还没见过长相如此好看的人。最后竟是三五个扎堆结伴，一路尾随。
慕半依眼珠子往后偷瞟，那些穿着鲜亮布衣的女子凑聚一起，就仿佛一簇簇移动的花团。不时间交头接耳，脸上落染红晕，当望向顾墨晗时，眼神俱是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