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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上痴(16)

二人被吃闭门羹,一时没回过神,徒留在原地发呆。

片刻后,苏拾花马上打破僵局,挠着头发一阵傻笑:“大泽哥,他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有的时候就会这样子……你别介意。”

“没事。”岳大泽表现得十分大度,反正今天是专程来看她的,少个人在,正中他心意。

苏拾花只好将他拎来的东西搁置好,随即开口:“那先到我房里坐会儿吧。”

“好。”岳大泽最喜欢看她的笑容,像两簇明朗的曦光从唇畔升起,还伴着可爱的小梨涡,真真让人移不开眼,刚要动身,适才进屋的某人突然又把门打开。

兰顾阴一脸铁青,死死瞪着苏拾花,仿佛跟她有仇似的。

苏拾花不明所以,就觉得他脸色不好看:“阿阴,你怎么了?”

怎么了,她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了,居然胆敢当着他的面,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当然,某人对于自己犯下的种种“恶行”,是没有半点罪责感的。

喉结剧烈滚动一下,他克制着情绪,下巴微翘,神情愠怒又偏傲:“厨房里没水了。”

“噢。”苏拾花想也不想,很自觉地开口,“那我去打水。”

“苏妹。”岳大泽连忙阻止,“你的伤不是才好,打水的地方在哪儿,我来就好。”

被他当面提起伤势,苏拾花活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抖出个激灵,心虚地瞟瞟兰顾阴,赶紧接话:“没关系,这种小事我一个人应付得了。”

岳大泽坚持:“没事,我陪你一起。”

兰顾阴眼见二人并肩同行,恨得原地咬牙,又叫住她:“等等。”

当苏拾花回首,他磨磨唧唧一阵儿,才慢吞吞地道:“我、我不舒服……”

苏拾花大惊失色:“阿阴,你哪儿不舒服?”

在她赶来的同时,兰顾阴突然浑身晃悠两下,亦如断了线的风筝,不偏不倚,正朝她的方位倒去。

苏拾花双臂牢牢一接,及时将他搀扶住,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容变成青莲色,着实吓坏:“怎么回事,打不打紧?要不我到山下去找个大夫?”

她衣际间散来温软甜馨的气息,兰顾阴用力吸了一口气,奄奄病态有如画中美人,举手抚额,眉眼低垂:“不妨事……就是有点头疼……”说完扭了扭身,使劲将半拉身子偎进她怀里。

他整个人几乎靠在她身上,好似依附母体的婴儿,死死黏着,推都推不动。苏拾花自是没多想,一心惦记他的“病情”:“真的不打紧吗?那我先扶你回房坐一会儿。”想起什么,回头略带歉意地道,“大泽哥,打水的事……只好麻烦你了。”

他们相贴得这般近,岳大泽面上有些挂不住,奈何对方身体不适,一时又说不出什么,勉强笑笑:“没事的。”

交待几句后,苏拾花扶着兰顾阴回房,让他躺在榻上休息,刚一起身,手就被他握住。没多久,岳大泽打完水回来,兰顾阴又说衣服没晾,柴火不够,药圃要浇水,口渴了想喝茶……

苏拾花每次要跟去帮忙,手却被那人紧紧攥住不放。

岳大泽忙叨一通后,累得满头大汗,苏拾花心里过意不去,终于摆脱掉某人的禁锢,给他端茶倒水,又递来汗巾:“大泽哥,你快坐下歇会儿吧。”

岳大泽咕噜咕噜几口就干掉一碗茶,用汗巾揩揩脸上的汗,稍后往帘内扫去一眼,隐隐约约可见着一抹苍白的影子,不由自主的,想起儿时听过的夜话奇谈,经常在深更半夜飘忽的鬼魅……

浑身汗珠像结成冰碴,他莫名打个寒战,踌躇片刻,开口道:“苏妹,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

苏拾花感到意外,但看他坚持的模样,点点头,随他出去。

来到紫藤花架下,苏拾花主动询问:“大泽哥,你要跟我说什么?”

岳大泽表情认真:“一直以来,你都是跟他孤男寡女住在一起?”

如此直白的问话,令苏拾花娇靥迅浮两朵云霞,唯恐他误会,急急摇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当初……是我无处可去,阿阴他知道后,不做计较地收留了我,他身子不好,所以家里一些粗重累活,都是由我主动替他做的。”

岳大泽听她一直为对方说好话,又把这里当成“家”,心中颇不是滋味:“苏妹,你跟他非亲非故的,相处一起,日后若是传开来,难免会招来些闲言闲语,要不,你搬到我家来住,怎么样?”

“你家……”苏拾花被他的提议吓了一跳。

岳大泽继续劝道:“你自己也说了,你现在无处可去,不如搬过来,反正家中兄弟姐妹很多,多个人也没什么不便,绣芸平日里常吵着没人陪她作伴,如果你来了,刚好能和她就个伴,住在一起也无妨,毕竟都那么熟悉了,况且这里离打猎团很近,以后也不用你上山下山的来回奔波了。”

“我……”苏拾花沉默,他的提议不是不好,可想到自己一旦离开的话,阿阴他该怎么办?

本来,他就孤伶伶的一个人,失去亲人,没有伙伴,性情孤僻,又不愿与人往来,如果她搬走,就真的剩下他一个人了吧?这样子,她跟抛弃他的亲人有什么区别?而且,她若是离开,他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伤心?尽管不知他的想法,但她自己的心已经开始难过了……

——怕是这一辈子,都要孤独到死了。

脑海里,回响起他当日说过的话。

胸口蓦如被抽走氧气一样的闷窒。

不,她不要,她不要抛下他,只要她一日不回师门,她就一日不离开竹舍。

“对不起,大泽哥……”她下定决心,“我不能跟你搬到村子里。”

“为什么?”岳大泽既像吃惊,又像失望。

苏拾花低着头,依心而言:“我要留下来陪阿阴,他被亲人抛弃,已经孤苦伶仃,我实在不忍心,再丢下他一个人了。”

她不肯走,岳大泽显得心急火燎:“苏妹,不是我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个陌生男子独处在一起,委实不太妥当,况且……我总觉得他这个人有些古怪,我住在村庄这么久,都没听说山头上住过人家,况且他究竟什么家底,你哪里清楚?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他现在没有表现出怎样,但保不齐有朝一日……”

“大泽哥!”苏拾花娇声打断,整张小脸微微愠怒,“请你不要这么说阿阴,他既是竹舍的主人,也是我的朋友,在我困难的时候,他帮助我,在我受伤的时候,他照料我,尽管有时候……他爱生气、耍小性子,但却是个处处为人着想,心地善良的人,你这样说他,实在太过分了。”

“苏妹……我……”岳大泽结舌,万万没料到这番话会惹她动怒。

苏拾花将目光调向别处,不肯与他对视:“大泽哥,谢谢你今天来探望我,如果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苏妹——”惹恼心上人,岳大泽懊悔不已,目睹她转身离开,情急之下,伸手搦住那芊芊柔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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