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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月(4)

“你们在做什么?”幼幼怒火中烧,控制不住地失声喊出。

二人纷纷一惊,碧衫婢女忙恭谨站好,孟瑾成也收回手,眉骨耸动:“什么人?”只见对方身形娇小,眉清目秀,两丸黑眸紧紧盯着他,晶莹含光,似承载着几斛珍珠。熟悉再熟悉不过的容颜,孟瑾成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不由得错愕:“幼幼?”

幼幼满腹委屈,伸手戟指指去,大声质问:“瑾成哥哥,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跟你离得那么远,你、你为什么又去握她的手……”

在幼幼心里,瑾成哥哥是她的,迟早有一天自己会嫁给他为妻,是她的丈夫,是以她怎么能允许,其他女子与他如此亲近!

“是奴婢的错。”碧衫婢女吓得脸孔惨白,赶紧跪地行礼,她骨骼纤细,衣衫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宽舒,光是那样一跪,已透出楚楚之姿,伴随微颤的肩膀,惹人不自发地心生怜爱。

“素儿……”面对她的惊惶胆怯,孟瑾成欲言又止,一脸心疼。

目睹对方一举一动都能引起他的注意,幼幼更气得咬牙切齿:“她到底是谁!”

孟瑾成虽不知幼幼怎会闯进来,但还是平心静气地开口:“幼幼,她是乔素儿,也是我的贴身婢女。”

“贴身婢女?”以前不都是若彤若巧在他身边吗?幼幼恨恨瞪着乔素儿,奇怪道,“那我以前为何没见过她?”

孟瑾成解释:“素儿家受祝融之灾,此后孤苦无依,去年雪天落魄街头,我见她可怜,便命人救到府里,素儿无家可归,心灵手巧又善解人意,之后我就把她留在身边伺候。”

“去年雪天?”幼幼猛然忆起,“那会儿三哥说你救下的女子,就是她?”

孟瑾成点头,听到一旁乔素儿低咳几声,忍不住过去搀扶:“素儿,你身子不好,先起身吧。”

“回公子爷,奴婢没事的。”乔素儿坚持跪着,不敢抬头。

幼幼看的又气又恨:“瑾成哥哥,她不过是个奴婢,你干什么对她那么好!”

孟瑾成脾性温和,对幼幼素来疼爱有加,此际却是微微蹙眉:“素儿当年落下病根,身子状况一向不大好,我留她,也是希望她有个寄宿之地。”

“身子不好,在后院随便给她找个闲活便是,留在身边,不是给你平添晦气吗!”幼幼不管不顾地指责。

孟瑾成眉峰一竖,闪过凌厉之意,但一想是她,还是软下语气:“幼幼,你别闹了好不好?”

“我、我怎么闹了!”公玉幼原地跺脚,眼泪都快迸出来,稍后瞄见他腰际挂着一枚精致荷包,下意识问,“这荷包又是哪来的?”

孟瑾成的性情她十分了解,君子如玉,温文尔雅,尽管出身豪门氏族,但绝不像明郡王世子那些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们,成日只知吃喝玩乐,他平日里喜欢吟诗抚琴,作画写字,做些修身养性的雅事,别提女色,对女儿家的粉红饰物更不放在心上。

对幼幼而言,她的瑾成哥哥,是正经八百的正人君子。

乔素儿赶紧怯言解释:“请姑娘息怒,这荷包是我给公子爷绣的,奴婢想着眼下就该入夏了,便绣了个荷包给公子爷,起到驱赶蚊虫的效果。”她眼波含泪,磕了两个头,那泪水也跟着簌簌滚落,“ 奴婢自知此物粗陋不堪,委实不配公子爷佩戴,奴婢这就毁了去。”

说罢,她扯下孟瑾成腰际的荷包,伸手就要撕扯。

“素儿,素儿,你做什么!”孟瑾成急得双目发红,一把将荷包夺过来,痛心反问,“这荷包是你辛辛苦苦所绣,当时熬了三个晚上,连眼睛都熬肿了,如今你怎舍得毁去?”

“公子爷,我……”乔素儿眼泪巴巴地望着他,睫上沾泪,摇摇欲坠,那模样似株不禁风吹的百合花,恨不得让人捧在掌心爱护才好。

二人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静静相瞩,完全忽视其他,幼幼胸口欲裂,再看不下去了,扭头跑出去。

“怎么了?”她冲出书房时,巧好遇见迎面而来的公玉煕,见她花容失色,公玉煕大吃一惊。

“走开——”幼幼哪还顾得上眼前人是谁,像头发疯的小鹿,飞快擦身而过。

她一路跑出丰国公府,登上来时马车,怒气冲冲地下令:“回府!”

“五小姐,三公子他……”因她独自出来,车夫心内忐忑,小心翼翼地询问。

幼幼大小姐脾气一犯,纵是阎王老子也拦不住,闻言一拍车垫,斥声脱口:“我说回府就是回府!你听还是不听?”

“是、是……”对方是国公爷的掌上明珠,一大家里谁不捧着哄着,况且妻儿还指望着自己,不敢丢这口饭碗,车夫忙不迭应着,一扬鞭,车轮辘辘行驶。

幼幼坐在车里委屈得不行,觉得瑾成哥哥竟然当着她的面帮着那个卑贱婢女,而且瑾成哥哥看对方的眼神那样温柔,与以往看她的眼神完全不同,瑾成哥哥看自己的眼神一向是温和中夹杂着疼爱,却总像是少了点什么。

幼幼心口难受极了,并非气愤所致,而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痛,就像小时候一直陪伴她的金丝雀死了,那是父亲送给她第一只宠物,为此她难过了好久好久,天天抱着笼子哭,那是她最难受的一次,但现在的感觉,显然更加强烈。

车子蓦然停下,幼幼身子往前一倾,不满皱眉:“怎么停下来了?”

车夫恭声回答:“五小姐,前面是瑜亲王的马车,咱们得先让让。”

丰国公府与荣安侯府相距不远,都属于京都三金段之一的安淮苑地带,穿过主街拐了两道巷角后,道路渐窄,再加上两畔行人摊铺,容纳两辆马车并行稍微有些牵强,况且对方又是身份尊贵无比的亲王,理应先行。

一听是“瑜亲王”的马车,公玉幼眉头暗蹙,虽不乐意,但等车子停靠一旁后,还是掀开堆银花纹绣帘,恰好瑜亲王所乘的马车也停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揭开纱帘。

若说整个京都,最令女子心魂荡漾的男人是谁,大概非瑜亲王容欢莫属了,不仅生性风流,还生了一张颠倒众生的容貌,光是那一双细致漂亮的桃花眼,轻波流转,就已看得人如痴如醉。

“咦,是幼幼啊。”听说对面是丰公国府的马车,容欢揭帘打招呼,桃花目,雪玉肌,美色华颜,一笑风流倜傥,不笑神采迷人,若是让那些未出阁的小姐们见着了,只怕七魂六魄都被夺了去。

可惜幼幼对这个万人迷毫无兴趣,耷拉着个小脸,几乎应付性地唤了声:“表哥。”

容欢打量她两眼,盘着小厮发髻,身穿灰黑衣衫,强忍笑意问:“你怎么这身装扮?”

幼幼可不想跟他多做解释,态度有点淡漠:“没什么。”脸上写满“与你无关”四个大字。

她骄纵的小性子容欢是知道的,为此不以为杵,他看女人一向通透,更何况幼幼这种喜怒哀乐全映在脸上的小丫头,稍一琢磨,不难猜出,长目狭眯,笑意流露:“该不是你的瑾成哥哥欺负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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