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众目睽睽下亲热缠绵,如许画面,本该叫人面红耳赤,羞难直视才对,但这里是燕春楼,什么样的场景花歌她们没见过?既是卖艺不卖身,就要学会在这种风月场所淡然处之。来了燕春楼,便是摆开一切俗世约束,为的是放浪享受,行的是男欢女爱,什么颠鸾倒凤、双凤戏龙、分桃*……其中更不乏有龙阳之好的贵家公子带着俊仆来此听曲寻乐,待到动情之处,当即唇儿相凑,卧地相拥,如此淫-靡一幕,花歌她们却可做到视若无睹,依旧巧拨琵琶,曲如行云流水。
花歌与花诗相互示意下,领着舞伎悄然无声地退去,只余下忘情的二人。
“表……哥……”幼幼脑子晕晕乎乎的,娇庞红涌,吐息如吟,叫他吻得快要喘不上气,身子一软,被他压着倒下来,她仿佛怕失去依托,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
容欢被她招惹得意乱情迷,有些发狂,将两片嫣唇吻得鲜红欲滴,又去吻过她的眉梢、眼角、发鬓……用舌头伸向那玲珑小巧的耳垂,爱缠地含着啃着,手底下也不安分起来……
幼幼叫他弄的好痒,缩着脖子,一个劲咯咯傻笑:“表哥,不要啦,好痒的。”她腰带早松了开,小衣也被撩开半掀。她浑身热得要命,似乎也发烧了,奇异莫名的感觉如黑夜袭临,渐渐叫她不安又有点想哭,委屈地撅起小嘴,近乎胡言乱语一般地嘟囔:“坏蛋!”“不要不要。”“呜……咬得好疼呢。”“坏蛋,讨厌死了……”
……
这一觉睡得极累,总有些光怪离奇的画面在脑际乱飞,可又记不清究竟是什么,幼幼再次睁眼时,只觉脑袋瓜有种撕裂的痛,大概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她瞠着大眼珠子,依旧迷迷腾腾带着不知置身何处的迷惘,伸手摸了摸地面,触感是柔软的氍毹,才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燕春楼的某间雅房。
她突然若有所觉地扭头,入目是容欢那张阖目沉睡的脸容,雪莲颜色,风情绝致,简直比那美人春睡图更令人失神动情,不得不承认,一个人长得好看,即使睡着的样子也差不到哪去,而她枕在他臂弯里,他搂着她的腰,姿势几乎可用“密不可分”四个字来形容……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仅是些模模糊糊的片段在幼幼头脑里晃闪,隐约记得他吻了她,接着她也吻了他,然后他又吻了她……
她慌了神,忙推开容欢坐直身,发现衣裳还完好无损地穿在身上,只是腰带松了,她赶紧三下两下地系上,这么一折腾,容欢也被吵醒了,一手挡住额头,桃花目半眯半阖地睁开,动听含磁的嗓音带着一丝初醒的慵懒:“怎么了?”
幼幼打个激灵,慢慢侧过脸。
二人相互注视……静静的……
谁也没有说话……
瞳孔内的她显得迷茫无措,玉颊微染红胭,在白底肌肤映衬下越见艳色,掩不住一股窘迫之态。
容欢随之清醒,不禁狠狠闭上眼睛,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如果说幼幼醉得一塌糊涂全无印象,那么他至少是有些意识的。
差一点,就到那一步了。
两个人当时喝了酒,都有些情迷意乱,他在她身上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大概本能使然,幼幼一直闹着叫着不愿意,他被弄得烦了,再加上酒醉头晕,勉勉强强替她把衣服穿上,便干脆抱着她躺在氍毹上睡着了。
幼幼表情傻乎乎的,显然尚未完全清醒,容欢不敢想象等她全部记起后该是什么样的反应,上一次吻她就闹别扭好些天不理他,容欢顿觉心慌烦躁,与此同时,意识到一个更加不妙的问题。
窗外天色熹微,远山静悄悄地泛起一丝鱼肚白。
他们居然在这里呆了一整晚!
幼幼云里雾中地被容欢拉着往房外走,楼廊内一盏盏红灯笼依旧燃亮如许,随风摇曳,然而昨夜的热闹喧嚣已经一去不返,回廊里一个人也没有,只能听到衣袍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乘上马车,车夫很快挥鞭朝瑜亲王府的方向行驶,四轮压着石子咯噔一下,一直处于大脑发木的幼幼总算被震醒了。
她昨晚……睡在燕春楼了?真的睡在燕春楼了?
嗯,看来是的……这么说,她、她竟然一夜未归!
一串天雷从头顶上轰隆响过,幼幼简直头晕目眩,顾不得考虑其它,惨白着小脸问:“怎么办?”
容欢表情却出乎意料地淡定:“放心,没事的。”先前他早嘱咐好一切,叫人传话给丰国公府说五姑娘今晚歇在亲王府,但实际上,此事太妃并不知情,而他通宵不回王府也属平常,想来不会引起太妃的怀疑,只要稍后安排一下,再送幼幼回国公府,一定能蒙混过关。
可惜,事情发展往往有偏出轨迹的时候。
当他们从西园角门遛进来,发现等待他们的人居然是崔嬷嬷。
结果在崔嬷嬷的“护送”下,二人来到前堂,看到上首除了太妃之外,丰国公夫人闵氏、公玉熙也赫赫在座!
这般光景,幼幼差点没魂飞魄散了。
“五妹!”公玉熙一个箭步冲上前,神情既是紧张又是欢喜,就差没把她抱在怀里了,“你们究竟去哪儿了,可是担心死我了!”
幼幼不敢光明正大地抬头,用眼尾余光偷偷扫过他背后,果然,闵氏跟太妃脸色都不太好,却又掩不住一股担忧之情。
原来昨日掬珠慌慌张张地回府,说是五姑娘跑丢了,紧接着就有亲王府的侍从传话,说五姑娘人正在亲王府,决定歇一晚明早回来。
闵氏越想越不放心,况且又听掬珠说幼幼之前撞见孟瑾成,唯恐她想不开又做傻事,左思右想,便带着公玉熙赶来亲王府,结果事情就这样被揭穿了。
几人可谓等了他们整整一晚,眼睛都未合过。
“五妹,你怎么穿成这样?”公玉熙对着她浑身上下打量,简直活脱脱的一个公子哥,比他还要俊俏几分。
此际太妃方将目光转向容欢,吐出两个字:“跪下!”
容欢掀开衣摆,老老实实跪在跟前。
太妃道:“昨日若不是丰国公夫人来这一趟,此事我还叫你蒙在鼓里。”
容欢回答:“是孩儿不对。”
太妃端庄美丽的脸容上蕴满怒气,但美人就是美人,即使生气也别有一番风采,况且身边还坐着闵氏,两美齐聚一堂,更叫人目不暇接了:“你如实交代,你这一晚未归,究竟带着五姑娘去哪儿了?”
容欢迟疑片刻,终是启唇:“燕春楼。”
“燕春楼?”公玉熙最先反应强烈,一阵惊呼下,又赶紧尴尬地捂住嘴。
闵氏差点没昏过去,而太妃虽没听过什么燕春楼,但这等艳俗之名,大致上也猜得出一二,一时身形摇摇欲坠,扶额倚着桌子,崔嬷嬷见状忙给她揉了揉太阳穴,太妃缓过神,脱口便是厉言斥责:“荒谬!你自个儿不学无术便罢了,如今居然敢把五姑娘也带到那种污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