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瑾一听对方这种文邹邹的称呼,便觉不惯,摆摆手道:“哎呀,什么柳姑娘的,咱儿都是直爽人,今后你们唤我轻瑾就好了!至于我叫你们……”
她思索片刻,最后一击掌,眯眼欢笑:“一个叫小宁,一个叫小白,怎么样?”
“噗——”铁石头在旁边喷出一口酒。
柳轻瑾回首皱头:“你又怎么了,男子汉大丈夫,喝口酒都能呛着?!”
铁石头整张脸憋红,想起她院里那条狗就叫小白,这会儿准是一时兴奋给忘记了。欲提醒,但又不好当着萧扶白的面,只好一边咳嗽一边磨字音:“狗……狗……小黑……小黑……”
“什么?”柳轻瑾听他断断续续,正有些不耐烦,但等听清“小黑”两个字,脸色霎时一变。
“怎么了?”萧扶白出声问。
“呃……”柳轻瑾回过味,面飘红霞竟是尴尬所致,赶紧改口,“你,你们年纪应该比我大,今后我还是称展兄与萧兄吧!”
萧扶白微微一笑:“既是平辈,理应以平辈相称,我唤你一声‘轻瑾’,你叫我一声‘扶白’也是理所当然。”
“好,就这样!”柳轻瑾爽快答应,举起酒碗,“来,我们再干一杯!”
“砰——”一声,连带银铃似的笑音,在这个风清朗月的夜晚响起。
“对了。”稍后柳轻瑾回想,“照你方才所说,你师父那么厉害,那你的武功也定在医术之上了?”幸好当初没对他们硬来。
“马马虎虎吧……”萧扶白有些心不在焉道,垂下长睫,遮住那抹不可探寻的深邃。
“怎么会呢。”柳轻瑾却双目乍亮,活像发现宝物一样,笑嘻嘻凑近,“所谓名师出高徒,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对了,要不你就把那什么葫芦掌或者葫芦拳的,教我个一招半式怎样?”
她的气息轻漫飘来,带着山间碧草芳香,萧扶白转过头,对上那一双正熠熠发光的双眸,只觉像是坠入了璀璨霄汉。
他曾看过许多人的眼睛,含着欲望、阴谋、嫉恨、不屑一顾……也有宁静无澜、浑浊复杂,柔若秋水、冷冽寒寂……却没有这双眼,明如天上雪,清如池中镜,连那所爱所恨,所盼所想,都清清楚楚浮现上面,不带一丝碎屑,甚至连掺杂一丝假意也不会……
他淡淡一笑,却是拒绝:“家师早立下门规,若非本门弟子,不得擅自传授外人武功。”
柳轻瑾听后焦急:“那你师父如今人在哪里,还收不收徒弟了?”
萧扶白摇摇头:“家师隐居深山,早已闭关多年。即使我们也难见几面。”
柳轻瑾闻言,眸中光彩宛如星陨,流露出失望。
萧扶白察觉,略微不解:“看你样子也会些功夫,为何还这么想拜师学艺?”
“唉,你不懂……”柳轻瑾深深叹气,“这些拳脚功夫都是我打小跟我爹学来的,如今爹久病未愈,整个柳潭寨全靠我来撑着,若能习得一身绝佳武功,还怕人再欺负到我们头上?我早把那个姓卓的混蛋剥筋挫骨连皮带肉一起丢到院里喂……”
她撂起半截袖子,正准备把某人骂得狗血淋头唾沫横飞,旁边铁石头一声似带提醒的咳音,才想到展宁与萧扶白还在此,不得已停下来。
萧扶白忍俊不禁,同时没遗漏她话中字眼儿,呷了口酒:“你所说的,可是指昨日拦下马车的那伙人?”
“没错,他们是陇傲寨的!”柳轻瑾也闷闷灌下半碗酒,“那里的领头,就是卓钰这个家伙!”
她似气似恨,令净丽容颜挤出酡红,玉肩时而轻颤,就宛若一株雨中生怒的海棠花,火焰衬照下,竟极是耐看。
萧扶白斜歪着脑袋,双眸静静映入眼前人的样子,开始听她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火心里木柴噼啪作响,铁石头正吃得满嘴油腻,顾不上插嘴,而展宁从汤里舀出一枚鸟蛋,一面剥皮一面听着二人对话。
“你说,他们是不是太可恨了!”最后柳轻瑾嘴一撇,鼓起腮帮子。
不知怎么,萧扶白又被她的模样逗笑,态度却不置可否。
经过一阵思付,他挑下眉,笑得颇为诡秘:“其实,我倒有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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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念
这几日柳轻瑾心情大好,只因卓钰这个死对头,终于不会再来找她麻烦。
原来上回同萧扶白讲起聆峡谷一事,对方说有办法,令柳轻瑾心神一动,却也半信半疑。
第二日,萧扶白回绕北路山脚下,柳轻瑾见他独对路口,托腮沉吟,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至片刻后,对方让他们去找石头,每一块均平腰高,圆桶大小,共二十二块。
柳轻瑾诧愣,搞不懂他要那么多石头做何用。偏偏对方一副胸有成竹又不肯讲的模样,柳轻瑾心念:哼,找就找!
幸好人手足够,柳轻瑾率领一伙人四处寻摸,开始费力地左搬右挪,不晓竟花费掉一个上午的时光,当她顶着烈阳满头大汗抬眼时,却发现萧扶白躺在路旁一棵高树的树枝上,正用扇子遮着脸睡觉。
柳轻瑾气得脸色不正,有股想将他从树上踢下来的冲动。
不知是否感应到,萧扶白忽然伸个懒腰,慢悠悠挪开折扇,那张白皙容颜浸在点碎光影中,透着玉质无瑕,直让人以为是错觉间产生的幻影。
一个树下,一个树上,他眯起眼,意态慵懒地问:“怎么样,都找好了?”
柳轻瑾只好咽下一口气。倒要瞧瞧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萧扶白坐在树上,不疾不徐地摇着扇子指挥,半刻功夫后,众人便将二十二块大石分别摆在他所指定的地方。
“这就好了?”柳轻瑾瞅向毫无变化的道路,有些五里雾中。
“是啊。”萧扶白从树上翩然而跃,那发似飞,衣如雪,宛若琼台天莲飞入画里,飘开的淡淡竹叶香弥漫四周,连气氛都显得不真实。
他走近,满意颔首:“嗯……可以回去了。”
“真、真就这样?”柳轻瑾再次不确定地问。
萧扶白突然一合扇,一本正经道:“此乃葫芦九转迷魂阵也!将来你便知效果如何。”
听到“葫芦”两个字,柳轻瑾目光唰唰一亮,这才茅塞顿开,期待地点点头。
不出所望,自从设下阵法,凡是通往北路的车队行人总会感到头晕目眩,最后一路兜兜转转发现又是回到原处,怎样也无法前行。几番下来,便有人开始谣传这片林子里是有妖魔作祟,遂大伙儿宁愿绕道远行,也不愿再走这段山路。
“怎么搞的?”卓钰坐在虎皮椅子上,俊容阴沉,好比乌云密布。
郑狗子手心凉汗一出,方道:“头儿,其实这事我也闹不明白。好好的一条路怎就没人走了?我原想是不是柳潭寨那伙人耍什么花招,结果带兄弟们去看,发现道上压根就没他们的人影,连个埋伏都没有。”
卓钰皱眉:“那你说,究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