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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线娘子(118)+番外

柳轻瑾正眼不抬,只当他是空气,开始焦急地在室内一番寻找,目光扫过案几,惶然道:“软鞭为何也不见了?”

此刻才去瞅尹世澜,眯眸迸射出怨怒:“我的花灯还有软鞭呢,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尹世澜冷冷站在一旁,听她问及,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那些东西还留着作甚,朕都丢到外面命人烧掉了。”

柳轻瑾身子往后一瘫,迷惘着似没听清:“什么……烧、烧掉了……”随即惨白了脸,双手颤巍巍地推着车轮行到殿外。

院内中央正燃着一盆火,浓烟四起,叠叠滚滚地往天上窜,隐约可见盆中有一堆黑乎乎被烧焦的东西。

那一刻,柳轻瑾浑身都颤栗起来,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干,活脱脱成了僵固的人偶。只觉那烧的不是物,而是自己的心,被熊熊烈火焚烧,被烟雾堵住呼吸,偏生难得解脱,挣扎着,煎熬着,是比死还要痛苦百倍的滋味!

喉咙里先是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紧接着一点点扩大,到最后嘶哑得像是被匕首划破了——

“啊——”

柳轻瑾用手揪扯着头发,发出近乎不似人声的惨叫。

她双眼布满血丝,身体往前一倾,车轮磕到石阶,整个人一下摔了下来。

额头被撞出血,却不觉得痛,她瞪大眼睛,目光牢牢锁向火焰中那团黑物,流下的泪水映着火光,如血深浓,扯着嗓子喊:“我的花灯,不能烧,不能烧啊……”

月下,河畔,白衣清影,相守誓言,彼此站在船头牵手的画面,一切美好,都随着这团火而灰飞烟灭了。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柳轻瑾匍匐着往前爬去,直恨不得扑进火堆中,与它们共同化为灰烬。

然而身体被抱起来,尹世澜将她轻轻放到轮椅上,声音宛如照在残白花上的月光,温柔而哀婉:“你喜欢花灯,哥哥明日便命内务府的人给你殿里布满花灯好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柳轻瑾胡乱地抓着脑袋,那时嗓音,好似宫弦调到了最高调,一种断裂的凄厉悲绝,“那是扶白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也是唯一留给我的一点想头了,可是没有了,现在都没有了!!!”

尹世澜生怕她一激动,又从轮椅上摔下来,几乎是跪在她跟前安抚道:“别乱动了……腿还没好呢,万一又流血了怎么办。”

柳轻瑾呲着牙,面色狰狞地看向他:“我恨你、我恨你……”

尹世澜轻柔捧起她的脸:“看看额头都被蹭破皮了,别怕,待会儿太医就来了……”

她仍一味嘟哝着:“恨你、恨死你……”

尹世澜不知觉,只是吻着她的眼角,一点点、轻轻地,仿佛要把她的泪都吻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包子亲投的霸王票,好激动 \(^o^)/

☆、暗助

深宫阙,冷寒烟,玉殿之内悬挂着各式华饰精绘的宫灯,一脉如水,绚丽缤纷,放眼望去,数量多得不计其数,每至夜幕降临,一片水红色的影子随风摇曳,流光暗舞,繁华若梦,连清冷的月光都失色于这万辉璀璨中。

“做什么?”柳轻瑾见玉蓉捧来绣棚与针线筐。

玉蓉毕恭毕敬道:“回娘娘,是皇上的旨意,皇上说了,希望娘娘能为他绣个香囊,一定要亲力亲为,若有不娴熟的地方,奴婢可以从中指点。”

“让我绣……”柳轻瑾先是低低呢喃,骤然失声惨笑,“好、好……我绣、我绣……反正我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了……”转而望向窗外一片高悬的彩灯,甚觉刺目。

冬日的午后,连阳光都少了几许暖意,拂过花槅窗扇,流泻到身上不过一层单薄的温暖。

窗前,柳轻瑾手执绣棚一针一线地绣着,长长鸦发遮住面容,深色阴影下,那眼神却是癫乱狂意的,仿佛一针一针穿透的不是棚底布缎,而是自己身上的血肉。

终于,指尖破开,血珠子悬坠几下,便如朱砂坠地,纹图染上一滴嫣红。

柳轻瑾动作滞下来,傻了似的,盯着指尖上的血,恍恍惚惚回想到以前,她曾那样认真地想为对方绣一个香囊,图案是并蒂莲花,而他吻着她的指尖,一遍一遍诉说着心疼。

“我明明,只是想为你……想为你才……”话止一半,她望向此时手中的这幅“蝶恋花”,眸中幽寒之色大盛,是不甘愿的恨意,突然搁下绣棚,用银针使劲扎着自己的手指头。

尹世澜进来看到这一幕,慌张上前,扼住她的右腕:“你做什么?!”

但见五个手指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伤口,血红一片,她却毫无所觉,仍举着针头要刺。

尹世澜见状,忽而笑了,雅若纤月的双眉挑高,将她拉近面前,细语吐息:“这么恨呢?要刺……来,刺哥哥,刺哥哥好不好?”

柳轻瑾执针的手被抵到胸口,抬起头,看到他眼神里闪烁的笑意却是疯狂的,好似聚满血的热度,几乎灼伤人眼。

银针轻轻掉落地上,她厌弃地一蹙眉,逸出两个字:“疯子!”

“疯子?”尹世澜咯咯笑了两声,绝美的脸容因一种激动而抽搐着,“说的好!哥哥确实疯了呢!”

柳轻瑾不愿理会,偏过头,不料左手被他固执地举起,凑在嘴边,用舌头轻慢舔着那伤口上的血迹,拇指、食指、再是中指……似爱极了她的味道,把血都舔净。

柳轻瑾身体连带骨头都在震颤着,挣扭用力,终于把手抽回来。

尹世澜睫毛轻抬,邪魅地笑了笑。

他不肯走,柳轻瑾略一思付,故意道:“听闻贤妃娘娘久卧病榻,皇上不去看看么?”

果然,尹世澜笑容立褪,沉下脸:“她有什么好看的。”

柳轻瑾讽嘲:“她是你的结发之妻,你却漠不关心,当真无情无义!”

尹世澜毫不在意:“朕正是顾念当年旧情,才留给她一个妃位。”

柳轻瑾冷笑:“是顾念旧情,还是因为施氏一族?”

滇亲王谋逆篡位,联合程岳平举兵攻城,施侯爷从中立下不少功绩,如今他的女儿虽无法继承中宫之位,却被封为贤妃,乃是目前后宫中品级最高的妃嫔,而这一举动,也不过是为了抚慰施氏一族罢了。

尹世澜眸色深情下来,犹如蕴香墨砚,浓得化不开:“昭昭,哥哥只疼你。”

柳轻瑾佯作未闻,只道:“我想去罗云宫看看。”

尹世澜疑惑:“去那里做什么?”

“她身体病重,难道我不该探望么。”柳轻瑾眯起眼,投去针刺般的目光,语调变得意味深长,“还是说,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怕被人发觉?”

以前世人都知,檀王与檀王妃恩爱和睦,但现在她已经看透,眼前这个男人,阴狠毒辣,表里不一,哪儿来的什么情深意切?檀王妃无缘无故就患上怪病,想来事情并非表面这般单纯。

然而尹世澜根本不做隐瞒,鼻尖嗅着她耳鬓芳香,幽幽地微笑:“不愧是与哥哥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哥哥的想法,你都能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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