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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线娘子(52)+番外

滇亲王立即挥一挥手,驱散开围簇的护卫,温儒有礼道:“是本王唐突,玉逍白郎万勿见怪。本王已命人在堂中备好美酒佳肴,特为接风洗尘,只待玉逍白郎赏脸。”

萧扶白却言简意赅道:“今日,我只为执行本门门规而来。”

乔钦脸色一变,滇亲王瞥眼身后,方笑道:“如果是为乔钦,这当然可以,有什么话我们不如在筵席上边饮边谈,岂不更加痛快?”

“承蒙王爷一番好意了。”萧扶白淡淡开口,“只是这些大可不必,本门的事,不容外人插手。”

滇亲王眼神一暗,但脸上仍带笑意:“本王如此盛邀,玉逍白郎又何必拒人千里之外?”

萧扶白不紧不慢道:“王爷既知鸿一门,那么也该清楚,本门在江湖上一向自势而居,因此更不会与朝廷有所瓜葛。”

一席话讲得清清楚楚,拒绝之意显而易见。

滇亲王不由两手握紧,声音已是冷了三分:“这么说来,今夜你是一定要夺取他的人头了?”

萧扶白幽眸曼抬,吐字:“不错。”

滇亲王随之冷笑:“乔钦虽说出自你们鸿一门,但如今跟随本王身边,便也是本王的人,你要取他性命,又岂会这么容易!”

萧扶白微微一笑,眼神闪动着似明似暗的光绪:“看来王爷是要阻止我了?”

滇亲王鼻中发出冷嗤:“你孤身踏入本王的地盘,也未免太自信了些。”

接着他挥手下令,只见数十名精锐护卫像狂浪潮涌般把凉亭围得水泄不通,一时间,亭上人似乎已成为垂死挣扎的鱼,最后只有自投罗网的结局。

见下方一片铁甲刀戟,在暗夜中泛着森寒冷魄的光芒,刺伤人眼,萧扶白便以袖轻轻掩了半面容颜,长眉斜飞上挑。

滇亲王瞧他仍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负手哼哧:“想杀我的人,还要先看你有没有本事走出这里。”

尽管最初的目的本欲拉拢对方,可现在被清楚拒绝。滇亲王自失体面,又认为此人太过狂妄。玉逍白郎虽说是个震慑武林的名字,但对方究竟有多么厉害,滇亲王从未见识过,所以什么美华笙,泣朱魂,什么倾天一世,恐怕只是被那些江湖莽夫传的神乎其神,想他贵为堂堂亲王,还拿不住一个极少在江湖抛头露面的人?

哼,如今这园苑已经布满他的人手,他倒要瞧瞧,对方究竟有何能耐。是长了翅膀能飞?还是练就了金刚不败之身?

他面露得意:“本王就再给你半个时辰的功夫考虑,如果你肯归属本王麾下,本王自然会以诚相待,呈美酒相迎。望你最后莫做糊涂之人。”

天上明月穿梭云层,幽凉的光,从每个人身上流滑暗走,不知时候起,萧扶白手中已多了一支短笛,长约五寸,通体晶莹,剔透得仿佛正在吸取月的光华。

众人皆愣,看他开始拿着短笛手中拂拭把玩,神情颇为悠惬,不禁诧异,这都什么时候了,莫非对方还有心情吹笛子?

然而乔钦望见那支白玉短笛,已是吓得魂飞魄散,简直像看到比妖魔鬼怪还要可怕的东西。

完、完了……

看来自己,终究是活不过今夜了。

“宗主……我……”他悔恨万分,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就这样静静跪着,犹如变成具空壳,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滇亲王想他平素一向沉着冷静,如今在对方面前,竟露出如此狼狈落魄之态,不由怒气横生:“真是没用的东西!本王今夜就让你亲眼看看,以前令你尊奉的人,过一会儿会落得什么下场!”

说罢他又回首看了一眼,亭檐上——那道飘渺出尘,如远似近的雪色身影。

哼,迟早有一天,你们都会后悔!

他咬牙蕴怒,转身离开。

当行出园苑一段距离后,滇亲王突然听见一道笛声从背后响起,就像撕扯开天际,极是尖厉诡锐,音如扭曲亦如万鬼挠心,只觉听久了,眼眶里都快流出血来。

不懂武功的滇亲王顿时头晕目眩,双耳嗡嗡作响,幸亏距离隔得远,跟随的几名侍卫意识到情况突变,迅速暗运内力,用轻功将他带离到安全范围。

园苑内,正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所有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皆是表情扭曲,七窍流血,似乎在临死前,也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凉亭重檐上,已是空空无人。

********

一夜幽凉,一夜血雨。

萧扶白翻过院墙,身上那袭如雪白衣,依旧不染点尘。

究竟有多久,自己不曾这样杀过人了?

他纤指一拂眸角,显露出那丝清冷幽华的笑意,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仿佛大醉了一场。

他漫不经心地来到后院,本该是夜深人静、熄灯就寝的时候,然而西侧那间小屋仍是亮着灯火。

窗扇半敞,柳轻瑾正伏在窗沿边,两手托腮,百无聊懒地朝着夜空发呆。

随即,眼尾余光扫到什么,她目光慢慢落下,最后停在前方直对自己的人影上。

她眨眨眼,当省回神,竟是大叫了一声:“喂,你这家伙——”

萧扶白被她喊得一愣。

柳轻瑾迅速推门跑出来,活像抓到贼一样,伸着鼻子在他身上嗅来嗅去。

“怎么了?”萧扶白被她这反应搞得一阵好笑。

“咦?”柳轻瑾出乎意外地皱皱眉,才正过脸看他,“你没有喝酒?”

“为什么要喝酒?”他无奈。

柳轻瑾却一叉腰,显得理直气壮:“深更半夜不睡觉,人还不在房间,我看你倒像在哪里风流快活去了。”

这叫什么说法?

萧扶白淡淡笑道:“不过是夜里睡不着,出去随便走走罢了。怎么了,找我有事?”

“呃……”柳轻瑾声音一噎,“没、没有啊。”

萧扶白凝着她,眼波轻柔流转,关心道:“那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没休息?”

柳轻瑾赶紧瘪瘪嘴:“我也是睡不着啊。”

但萧扶白分明看清布在她眼睑下的青影,转而明白:“是为了寻亲的事?”

一下子就被对方说中,柳轻瑾只好点点头承认。

这些天她忙得焦头烂额,因有了户部的帮忙,每天都会有不少人来上门认亲。然而这些人里,却没有一个与她的身世符合。比如说年纪对不上,时间对不上,事情发生的地点对不上,对方遗失的是男孩不是女孩,父亲仍在妻儿却不知所踪等等情况,甚至还有人因衣食不周,故意称谎想来投靠。总之每一次,柳轻瑾的心情都是从欣喜转为失望,当这一天结束,看着最后一个人离开、院门静静合上的时候,她内心就会有种空荡荡的感觉,而每当夜深人静,所有情绪又会像洪水爆发出来一样,有失落、有彷徨、有哀伤、有愤怒……总有个充满迷惑的声音在心头问着——

她是谁?她的父母是谁?她还能够找到自己的亲人吗?

如果一直找不到,将来又该怎么办?

而自己,究竟算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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