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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音如梦(52)

就像现在,林木正一点也不掩饰他对她的“关心”,看她在桌上收拾,走过来并无避忌地说:“佳音,升职了想怎么庆祝?”

“哇,林总,听者有份哦!”

“林总,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呢。”

……

此起彼伏的调笑声。

林木正似比她还开心,心情大畅,豪爽地挥一挥手说:“好,今天晚上我们全体狂欢!”

一阵阵欢呼,比过年发奖金还夸张。

只佳音立在当场,哭笑不得。

偏有不怕死的再来一句:“林总,那是你请还是韩姐请啊?”

林木正微讶:“有区别吗?”

“当然,资本金明显不一样嘛。”

林木正呵呵一笑,看着韩佳音情深款款:“我们一起请。”

哄笑,韩佳音只好避走,都没办法应付悠悠之口。却依稀听到背后何咏心懒懒地在问:

“也不请我吗?”

“何副总敢去,我们自是敢请的。”是林木正挑衅的声音。

韩佳音微微叹气,他做得还真是彻底,对她这个挡箭牌大有不用到最后一刻不肯罢休的样子。

晚上闹到夜尽方才散场,所谓的狂欢,无非是吃饭喝酒K歌和胡闹,待坐上回家的的士,韩佳音只觉得面上肌肉僵硬,疲惫得像是打了几十年的仗。

望着街上稀落的灯光,偶有一家灯火辉煌的店铺从眼前闪过,恍若心里深处最明亮的一点记忆,电台里正在放那首最近听得很多的歌《有没有人告诉你》,歌者的声音沧桑怀旧,忧伤如水一样漫过来,却并不觉得难过,似甜还涩。

下车时天上仍飘着细细的雨丝,落在脸上清冽微凉,慢慢行前,却不意竟看到邝修河立在花树丛中,头和肩上已落起一层薄薄的白霜,也不知在这微雨里站了多久。

韩佳音微微一窒,淡淡地说:“邝总好心情。”

邝修河看着她,目光沉郁难明,似是想笑,却挤成了一个最是苦涩的表情:“还在生气?”

“没有。”她说得真诚,不想有太多牵扯,“你误会了。”

点点头,再不停留,径直走过,邝修河却从背后拉住她,声音似积聚了很深很深的压抑和痛苦:“对不起。”

韩佳音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回过头嘲弄地说:“林木正对我说抱歉,是因为他为了爱情利用了我,你又是为了什么?江河么?其实没有必要,我喜欢他,所以我感谢你选中我,把他送到我身边,让……”

她的话却被他轻声打断,“对不起,我爱你。”

韩佳音直觉地想说这太荒谬,可竟是说不出口,心里似坠了沉沉巨石般疼痛难抑,好半晌才苦笑着说:“如果是为了江河,你不觉得牺牲太多?”

“让江河认识你,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邝修河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并不容她躲避,“把他送到你面前,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可以接近你的理由。我,不想只这样远远地看着你。”

韩佳音心潮起伏,她觉得自己几乎要沉溺在邝修河的目光里,却到底还有着三分理智,掰开他的手抽身退开,声音冷冽:“我说过,我不喜欢无缘无故的偷窥者。如果因为每天都可以看见同一个陌生人,然后自觉喜欢上她,这种爱情,只是一幅廉价的壁画。”

“我没有……”

“邝先生!”韩佳音打断他,声音快而疾, “会爱亲人,才能懂得如何爱情人,你连儿子都不知道怎么去爱,还有什么能力去说爱别人?”

说完,再不理他,疾步上了楼,连电梯都不想等,侧身进了另一个通道。

一直跑一直跑,似唯有这样疾步行走才能平复她此刻凌乱的心事,也唯有一步一步走上家门,她才能知道,要走多远才能靠近幸福的终点。

而他,离她太远,是她永远也到达不了的彼岸,那彼岸里是鲜花,是荆棘,是快乐的天堂亦或痛苦的地狱,她全然陌生,只直觉地想要拒绝。

一晚上睡得并不好,乱七八糟地梦了一夜,到早上醒来,怔怔地却想不起一个。

心情也不好,做什么都有点手忙脚乱,全然没有了平日的冷静,明明是在看文件,回神过来却记不起一点东西。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完全的静不下心来,连新搬进去的办公室都不想整理,抱着头伏在一堆文件资料里像一个失忆症患者。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起,一个冷静严肃的声音问:

“请问你认识林木正先生吗?”

“是,他是我老板。”

“请你立即来人民医院抢救室,他刚刚在一场车祸中受伤。”

第 51 章

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紧绷着面孔与她一起往里疾奔的何咏心却在门口转角处陡然停住,对迎面而来一个带黑框眼镜穿医生服的青年男子犹疑地叫:“罗辉?”

那个叫罗辉的男子看见她挤出一抹仓促的笑意:“你总算来了,再不来阿正他……”

“他怎么了?”两个人齐齐急问,话一出口,双方都略略有些难堪,却又互相给对方一个了然的微笑。

“这位是……?”罗辉诧异地望向韩佳音,问。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在哪?怎么样了?”何咏心皱眉问道。

罗辉一边引着她们往里走,一边说:“伤势严重,刚做了CT检查,颅内有出血现象……需要立即动手术……但是他拒绝,说是一定要等到你来……”

韩佳音听得心惊胆颤,再看何咏心,虽仍不至于花容失色,但面容紧绷,眉心打结,想也是忧心如焚。

抢救室就在眼前,长长的通道那头,林木正躺在门边一张简易床上,鲜血渗透头上的绷带,是触目惊心的嫣红一片。

他眼睛紧闭,看上去无力而疲惫,雪白的床单映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如纸。

韩佳音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那一段路竟变得漫长而不可逾越,高跟鞋的声音回荡在通道四壁,显得阴森而恐怖,她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看着鲜血从父亲嘴里喷涌而出,心里面充满了对死亡无助的恐情和憎恨。

在距离林木正几步之遥的距离停下来,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往前一步都艰难无比。

何咏心也放慢了却步,她本涂着鲜艳的口红,这会却愈加衬得面色雪白,嘴唇微微哆嗦着,走近了颤抖着伸出手去握住林木正吊点滴的那只手,泪水终是无声落了下来。

“咏心?”林木正微微睁开眼睛,似很费力才看清来人,声音软弱无助。

有那么一刻,韩佳音以为林木正已经永远地离她而去,听到他说话,竟升出前所未有的感激和欣喜,心下一松忍不住就是脚步微踉,罗辉在这时上前扶住她,对着她温温一笑低声说:“不用担心。”

韩佳音心下一阵奇怪,却也未及细想,回他一抹虚弱的笑意扶着墙稍稍站离了些。

耳边听得何咏心在问:“为什么不做手术?”

声音竟是令人惊异的温柔,带着一点薄薄的嗔怪和恼怒,她素日的冷漠和沉静在猝不及防的惊吓里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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